1658年7月20日,北巴塔哥尼亚。
南海班lún_gōng司(隶属于交通部)的一艘老式双桅盖伦船趁着夜间涨起的海潮,在灯塔和航标的辅助下,小心翼翼地飘进了丘布特河入海口。经验丰富的船长在仔细检查了一番后,下令抛下首尾双锚,静静等待明日海潮退去、船只搁浅后好卸货。
“两年多了,海安港连个现代化的码头都没彻底完工,一会说钢材不足、一会说水泥不足的,下次估计还得喊劳动力不足,真是磨叽。”已经五十余岁的老船长从腰间解开酒壶喝了一口,然后摇着头朝餐厅走去了。
船上的餐厅内,身穿一身玫红色大衣的李泽馨叹了口气,将餐盘里的食物推在一边,右手托腮定定地望着窗外远处:那里是一片乱石丛生的海岸,永不停息的海潮一刻不停地拍打着崖岸,李泽馨虽然看不见什么,但完全能想象得出那股海潮的磅礴气势。
这里终究是粗犷豪迈的蛮荒之地啊,特维尔切蛮子那么可怕,都没能打断那个王八蛋来此建功立业的想法!就不能好好在首都做官么?乐意在工商部干可以去工商部干,喜欢到交通部上班可以去交通部上班,就算想去海军部上班也不是不可能啊,只要这王八蛋能来求自己,自己老爹是海军部长,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可他倒好,闷声不响地滚到了丘布特河这个蛮荒之地,和那帮哥萨克搅和在一起,整天和特维尔切蛮子厮杀,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这真是荒唐!
受人所托顺路陪同李泽馨前来海安港公干的中年海军军官见状嘿嘿一笑,然后和自己的一名同僚互相点了个烟斗,一起到舷窗边抽烟去了。这位李大小姐的父亲是海军部部长李毅,两位兄长一位在航海学校教书、一位在第一舰队服役,另外还有两位弟弟在兵团堡读书,在华夏东岸共和国数百个家族中也算是相当不错的那一批了,这会巴巴地跑到鸟不拉屎的海安港来“游玩”。真是让人摸不透,说不定是来会情郎的呢!
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清晨,李泽馨小心翼翼地踩着一条湿腻滑溜的石质栈桥走上了码头区,昨晚上还随波逐流的双桅帆船此时已经半搁浅在了河道中。再等一会儿,待所有潮水退去后,这条船就将彻底搁浅在烂泥中。这个时候,码头区的蒸汽吊杆对船上货物的装卸工作才会慢慢展开。
码头上一股浓重的鱼腥味,李泽馨放眼望去。只见疏港公路两旁有一片绵延百余米的遮雨棚,很显然,在东岸任何渔港待过的人都知道,这里是咸鱼加工区——因为早期某些暴露出来的食品问题,农业部就下令所有咸鱼加工作坊都必须在码头区公开加工,即挑拣、清理、腌制、装桶的过程都必须在这些棚户区内公开进行,以接受路人的监督。所以,你在码头疏港公路两旁闻到冲天的鱼腥味也就很正常了,要知道这里每天可是要加工超过一百八十吨的各类海产品呢。
与李泽馨等人一同下船的还有两百来名来自明国、朝鲜(显然是黑水地区为了凑数搞的,多为女性)的移民。这些人之前都住在潮湿阴暗的底舱,从东方港起航后一路劈波斩浪来到了海安港。接下来他们将在海安港稍事休整,然后就地编组,领取农具、种子、牲畜(都是贷款)和其他一些日用品,在一部官兵(数十名斯帕西骑兵)的带领下北行数十公里至海平港(后世马德林港)一带修筑寨堡、开辟农田——至于说筑城所需要的各类建筑材料,后面会用近海小火轮运过去,没办法,运力紧张,只能优先运这些笨重物资,人和牲畜就只能靠腿走路了。
“李小姐。我们只能送你到这了。”站在海军部后勤司设在海安港的办公室前,两位中年海军军官正色说道:“请你最好不要离开海安港太远,外面的草原上可不太平。我听说最近我们与特维尔切人的战争烈度升级了,海安港的民兵都已经动员过一次。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碰上特维尔切人的大队,所以还请你暂时不要去野外,这也是您父亲的嘱托。”
“我会注意的,谢谢两位叔叔的照顾……”李泽馨甜甜一笑,说道。
在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位于北郊的一座别墅后,李泽馨如愿住进了自己的闺蜜、海军少校刘大发的女儿刘薇家。刘薇目前在西北垦殖银行工作。她丈夫是居住在本地的海关官员,主要工作是征收本地特产品如羊毛、冻肉、皮革的出口关税。而在白陶乡设立后,已经有少量白陶土用马车运抵海安港,新成立一年多的第二陶瓷厂各项硬件设施也已基本完善,且已小规模试生产过几次了(只是结果不甚理想),相信假以时日,第二陶瓷厂出产的各类出口用瓷器必将成为成为本地出口税的最主要来源。
“你居然来了。”刘薇给李泽馨端来了一杯咖啡,咖啡是上好的塔城阿拉比卡咖啡,闻起来有一股独特的香味。在海安港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享用此等咖啡,不得不说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反正闲着没事。”李泽馨拿勺子在咖啡杯中轻轻搅了搅,说道:“你孩子呢?在这住得还习惯么?”
“出去骑马玩了,和一帮外面的野孩子。这里住得还行吧,就是风沙大了些,毕竟比不得大城市,好在地价便宜。”刘薇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原来可是在青岛港博览会街的拉普拉塔银行上班的,后来他丈夫因伤从海军退役,被安排到了海安港担任海关副关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