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宫的门外,珠钗锦服的少妇面朝紧的闭大门跪着,不住地揩眼泪。婢子站在一边提着灯笼,偶尔上前劝说:“娘娘,先回去吧……”
“回什么去!公主都被人给抢走了……今儿要不回定宜,我就跪死在这门前!”徐康妃一听,更是五内俱酸,捶胸顿足。
终于,大门“嘎吱”一声开了,有人出来,看一眼阶下跪了大半会儿的康妃,摇摇头,几步走过来。
徐康妃扑上去拉住年公公的袖子:“年公公!我要见皇上!您就让我见见皇上吧,定宜是我的女儿,凭什么养在别人膝下啊!”
“哎,不是派了人出来跟你说过么,皇上已经同意了,”年公公叹了口气,“康妃怎么这么没有眼色呢?皇上在议政殿忙了好几天,今儿难得回来得早些,刚躺下小憩片刻,想要养一养精神,你就在外头大吵大哭,你是想惹得龙颜大怒么?定宜公主只是去同光宫住些日子,是你的女儿跑不了,谁抢你的女儿了啊?哎,娘娘叫老奴说什么好,快回去吧,等会真的将皇上惹烦了,别怪老奴事先没提醒你啊。”
徐康妃一听这话,知道皇上千真万确是准了惠妃接走定宜,身子一软,亏得身边宫人搀住。
年公公见她恍恍惚惚,也没多说什么,转身上阶进了乾德宫。门轰隆闭上,徐康妃被惊醒,回过神,又要扑上去叩门,婢子追上去,苦苦扯住:“娘娘,算了,过段日子等皇上清闲些再来求求,万一真惹得龙颜大怒不得了啊——”
再过段日子?定宜只怕真成别人的女儿了!徐康妃哪里肯罢休,正要扬手敲下去,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娇喝:“娘娘爱女心切,冲动了,你这狗奴才也傻了?哭闹着闯寝殿,皇上定会大怒!还不将娘娘拦下来!”
婢子一看,夜色中,瑶台阁的云美人携着齐怀恩和初夏,不知何时来了,正站在不远处,顿时醒悟过来,忙将康妃拦腰一抱,捂住嘴口,拖了下来。
初夏吩咐婢女将徐康妃搀架到附近僻静的小园凉亭里。
凉亭内,云菀沁坐在康妃身边,叫初夏、齐怀恩亭子外守着,免得有人过来。
徐康妃情绪平静下来,擦了把脸儿,才惊醒刚才差点儿在御前冒失差点犯了死罪,感激道:“刚刚多谢云美人了。”
“定宜公主出什么事了?”云菀沁掏出一方手帕,为康妃擦了擦残泪,关切问道。
徐康妃看她一眼,有些迟疑,不知道好不好跟她说,身边的婢女却沉不住气,气鼓鼓道:“惠妃不但抢了皇上,连娘娘的公主都要抢,娘娘还为惠妃顾忌什么面子?”
“什么抢了公主?”云菀沁心里早已清朗,面上却浮出讶异神色。
那婢女得了康妃的默许,忿道:“前阵子那民间有名的悟德大师不是进宫了么,惠妃将悟德请到同光宫,询问生育的事儿。大师说惠妃是个命中难有子嗣的,唯一法子便是仿造民间的无子妇人,养个孩子放在身边,看不看能招弟引弟,又说那孩子最好不超过五岁,命属阴,体弱的病童最好,这样的孩子阳气还没定,半条腿在阎王殿,身边聚集着小鬼,而小鬼都是等着投胎的,指不定就能投到惠妃肚子里。命属阴,不就是女孩儿么,定宜公主今年四岁半,身子骨娇弱,总是生病,全都对上了!惠妃便看中了她,前几日跟我家娘娘说过这事,我家娘娘婉拒了,没料今儿中午竟直接去皇子所那边,将定宜公主接走了,您说可气不可气!康妃去同光宫,惠妃不让她进去,我家康妃这会儿也只有来找皇上……”
“皇上那边也没说什么?”云菀沁问道。
徐康妃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蒋皇后那件事上,惠妃为皇上立过功,拼过命,这么点儿事皇上估计也不想叫她失望,又觉得是小事,懒得管。可凭什么呀,那是我怀胎十月生的女儿,我又不是死了,凭什么给别人去养啊,到时定宜给她养熟了,叫她娘,我算什么?我得个公主也不容易啊!她自己生不出来就去抢别人的,要我女儿去给她招儿子,这是什么道理啊——”
云菀沁望着面前哭得毫不掩饰的徐康妃,康妃的心痛,自己能完全理解,若说现在谁来抱走小元宵,分开自己母子,只怕自己也得跟那人拼命,光是想都不能想的。
这事从头到尾是她铺排,如今看在眼里,云菀沁还是有几分动容。可,徐康妃与定宜公主若不生离这一回,她跟小元宵有朝一日的下场便也许是这样。惟有徐蒋二人决裂,才能让她们母子处在安全地带,所以,就算有什么内疚,她也只能吞下去。
她捉住康妃的手,握了一把:“妾身能体会康妃的心情,在宫里,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母亲的倚仗和希望,若是妾身,只怕更冲动,就算强闯,也得要回孩子。”
徐康妃一听,仿似被戳中了心头酸涩,眼泪哗哗流出来,拿定主意,刷的站起来,吩咐婢女:“皇上那边不见我,好,咱们再去一趟同光宫,我就不信她真的那么不要脸,我得好好跟她评评理!我被她压着就算了,难不成连公主都要白送她?不行,我管不了那些了,定要跟她拼个你死我活,她还把自己真当成后宫之主了?不过也是个妃子罢了——大不了拉她一块儿去太皇太后那儿去!”
“慢着。”云菀沁眼看徐氏决意要跟蒋妤撕破脸,适时将她手腕一拉,扯下来,“皇上要是已经批准了,你去同光宫闹也没用,万一被惠妃捉到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