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寒凉。
管宛幻梦一场,醒来时,背后湿透如泼水,整颗心都拧成了一团。
她疲惫的睁开眼睛,发觉四肢被打上了石膏,那些骨裂之处,时不时还会传来尖锐的疼痛。
始终不敢相信,玖笙已经不在了。
女人茫然的望着屋顶,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时辰,放眼之处暗如深沼。
忽然,黑漆漆的屋子里,灯光大亮,一名身穿宫装的女鬼悄悄走进屋子,托盘里是特意为她准备的晚餐,她发现管宛已经醒过来,便缓步上来行了一礼:“王后,用膳了。”
管宛闻言,眼睫狠狠一颤,转头惊视向那名垂着头的女鬼,问:“你叫我什么?!”
过于严厉的语气,吓得女鬼惊栗垂头:“王……王后。”
“王后?!”若不是全身打满石膏,此时,她必然已经惊得跳了起来,脑子里嗡嗡一片,令她的神色无法控制,无法镇定,像是恨不得要吞了眼前的女鬼!
女鬼察觉出管宛的怒气,放下托盘,匍匐着跪在地上,语带哭腔道:“小人知罪,求王后饶命,求王后饶命……”
管宛更是遏制不住,捡起旁边的枕头当着那女鬼扔了过去,怒骂道:“滚!”
女鬼口里一遍遍求饶,却不知到底哪里得罪了管宛,哭着连磕了几下,见管宛怒气不减,也便颤巍巍爬起来,调头跑了出去,不敢再劝管宛用膳。
装满食物的托盘死气沉沉的放在地上,管宛斜瞥一眼,眼底的沉痛更加浓烈,她发了疯似的将床上的被子,枕头全部挥落到地上,打翻那些汤汤水水,将木地板溅得又脏又油。
管宛紧咬下唇,眼泪在无声中滑过苍白的面颊,她试图下床,爬到窗子上,从楼上跳下去。
要想离开这里,她唯有死。
她唯有死。
管宛艰难的从床上滚落下来,她想爬起来,但僵硬疼痛的四肢总是不遂她的意,于是,她将手臂抬起,两根棍子似的手用力压在床上,借力歪歪扭扭站直,又转身朝窗户那边去,她可以看见,窗外,依稀星光洒下冷辉,风吹得平静。
刚跨出一步,却闻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想死?那就麻利点!好让我们永世相伴!你以为同样的失误,我会犯两次吗?天真!”
管宛早已心如死灰,即便听见那道熟悉的嗓音,以及毫无遮拦的讥讽,也没能拦下她的脚步。王后?开什么玩笑!
她踉踉跄跄朝窗台走去,尽了她最大的力气,也使出了最快的速度!不料,脚下步子不稳,打滑往前一扑,竟猛然跌落在冰冷又僵硬的怀抱里,王珺胥将即将摔倒的女人搂住,抬起她的下巴,冷凝那副张皇的面容:“称呼你王后,就吓成这样?”
“……”管宛死死咬唇。
“你就这么怕我?”
“……”
“呵,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怕我,是恨我。”
“……”
“哼,真好。”
“……”
“那就继续恨我。我不喜欢被抛弃,没人能背叛我,你给的伤痕,我会一点点还回去。不论你消失多久,转世多少次,你都是我的。我会让你知道,除我以外,你一无所有。阿音,你是个坏孩子。”
他隐晦的话语听得管宛心惊肉跳,管宛浑身颤抖,站立不住,惊恐的闷声咆哮:“你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为了跟他在一起,你宁愿死。我能给你永恒的生命,你却选择逃离。你说,我要做什么?”王珺胥眯了眯眼,嘴角勾出不近人情的弧度。
他在拿秦辰做威胁?
管宛胸口钝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许久,颤颤巍巍的张了口。
“你抓到他了?他被你抓回来了,对不对?你是不是把他抓回来了?他还活着吗?!求求你,告诉我!”
她失控的一遍遍追问,眼里的水汽迅速凝结成珠,相继滚落。
王珺胥冷漠的睨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故意不答,吊着她的胃口,迫她更加烦愁不安。
“对不起,全当是我的错好了……我跟你道歉,我认错,对不起,对不起!”
刚才的决绝终于还是被那股不安倾覆,管宛垂下头,语带哭腔:“不论曾经如何,都已经过去了,但玖笙的悲剧,是我造成的,我认错,要杀要剐,全都随你的便,可我毕竟不是鬼音,即便曾经是,现在也不是了,求求你,放过那些无辜的人,放过他们,求求你,放下吧……”
王珺胥语调冰冷,夹着细微的嘲弄:“放下?阿音,你可真看得起你自己,我对你毫无感觉,只要你的半阴体,其它,物尽其用而已。”
“……”管宛抿唇,只觉得暗无天日,逃跑和摇尾乞怜都没有用。
“这是对你的惩罚。”王珺胥饶有趣味的掐住她的下巴,锋利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疼得管宛紧紧拧眉,他却露出一丝笑来,“等我玩腻了,就会吃了你。”
简单的对白,却让管宛深刻认识到,王珺胥已经病入膏肓,即便她认错,求饶,痛哭流涕,都没有用,他就是要报复她,让她痛,让她生不如死,她越是可怜,越是在乎,越是崩溃,便越符合他的心意,看着她恨不得自我了结,却又牵肠挂肚的样子,他只会更加畅快。
她不能那么做!
不管曾经谁负了谁,这事终归要有个结果,如果王珺胥不论如何也不肯放手,那么,她只能跟他同归于尽!
或许,等他死了,秦辰身上落下的法咒就会迎刃而解。
玖笙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