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宛不敢松懈,只怕那怪物是当机了,待会还得杀个回马枪,于是,她趁机抬步躲开,再抬头时已经看不见师父的踪影,那老头倒是跑得贼快,完全没注意管宛就跟在后面。
如此高强度的快跑,她的体力实在难以支撑,恰好看见前面有一个暗洞,便想也没想就钻了进去,又顺着狭窄的石梯攀上更高一层的地方躲避。
从之前的迹象来看,红毛很可能是个女人,但它长得极为魁梧,有着比男人更宽阔的体魄,而这里的石梯非常狭窄,纵使是管宛这种偏瘦的人,也要侧着身子才能上去,所以管宛根本不担心那怪物会进来,就算它发现她藏在里面,最多只能在下面蹲守,只要她不出去,它便没有办法。
所以,管宛放心的坐在石阶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等到好不容易平复一些了,才略有责怪意味的问秦辰:“你刚才为什么说不行?”
“嗯?”秦辰微微移开目光,竖起食指,便见他手中软趴趴的符陡然一挺,像铁板一样矗立笔直,而后,又当空自燃,化为一抹灰烬。
昏暗的灯光下,符纸的黑灰一片片落下,飘落,碎裂,转瞬变成地上不起眼的尘埃,管宛不解的用手电照了照地上的残灰,皱眉道:“怎么会这样?”
惊愕的目光迟迟没有离开,她伸手捻了捻,地上的黑灰便裂成更多的碎片。这完全就是普通符纸烧出来的灰烬,而不是三杀符独有的晶莹飞灰!
“把剩下的符都拿出来。”秦辰似乎也没料想到这般情况,脸色阴沉了一些,淡声道。
管宛点点头,将口袋里的符都展开平铺在地面上,闭上眼睛,敛气,用手指拂过每一张符令,一种异常的感觉让她心头慌乱起来,于是又重新将各个符令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才有些低落的说道:“这些符……都废了。”
“……”秦辰沉默。
“也不是不能用,就是,都变成普通的符令了。”管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眼前摆放完好的五张三杀符和两张护体符,有些惋惜的说,“刚才握在一起的时候察觉不出来,但现在一一检查,可以明显感觉出符的灵力激退了,或者说,现在这些符纸,和普通墨水画出来的没什么区别。”
“嗯。”他浅浅应了一声,如星空般明亮的目光变得黯淡几分。
管宛抬头看他一眼,暗暗猜想,她将三杀符交给他时,他应该就感觉出来了吧?所以才说不行。毕竟,连黑驴蹄子都不怕的红毛僵尸,又怎会怕一张普通不过的黄符?
现在该怎么办?
没有了三杀符和护体符,她还有什么东西能对付外面那只怪物?
管宛叹息着扭头看向石梯下方,小道的缝隙十分狭窄,她的视野也极其有限,根本看不见那只红毛僵尸的影子,只隐约听见咯哒咯哒的叫声,在又黑又暗的墓室中空灵回荡。
“呆在这别动。”秦辰神情淡淡的,开口道,“我去找龙洵。”区区一只红毛僵尸,姓龙的还能对付。
提到龙先生,管宛才想起已经许久没见到他了,自从进了白玉门,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不知去了哪里,而冯顷致也没提过。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她轻声问。
秦辰淡淡摇头,又说:“不会走远的。”
管宛浅嗯一声,没再说话。
她默默看着秦辰从狭窄的石梯走了下去,他并未像她上来时那样侧过身子,而是如往常一般正面而下,缥缈的身躯埋入两边的墙体,却仿若无物,丝毫未曾阻拦他的移动。
管宛呆呆看着他的背影,想起第一次与他相见的时候,他的嚣张和不羁,再看看眼前这个男人,明明不过数月时光流过,却觉得他收敛了好多。
透过秦辰的身体,她看见下面共有十二级台阶,步步向下,台阶渐少,她就这么看着,觉得很有意思,勾起嘴角微微笑着。突然,她唇边的微笑狠狠僵住,只觉从心窝到掌心都如冻流冰寒,连呼吸都跟着滞住了!
不对,他的身体变得更透明了!她可以透过躯体看见台阶,看见对面的石壁,然而,她却看不见……他的脚。
一种锥心的疼痛从心底深处蔓延开,她默默起身,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望着他的背影,险些就开口叫住他,让他躲到她的身上,不要再胡乱游荡。
但,她没有说出口。
她记得他说的,相信我吗?
……
胸前交握的双手已经掐出深深的红印,管宛失魂落魄的抱着膝盖坐回原处,又将脸深深地埋入臂弯,藏住再也控制不了的热泪。
一种无能无力的感觉如潮水一般阵阵袭来,又将她重重淹没。没有了符令,她就像废人一样,只能眼看他去搬救兵,自己却只能待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眼看他逐渐憔悴,她会担心,会自责,会感伤……宁愿忙碌一些,奔波一些,哪怕是帮一点小忙,至少,不要叫她这么怀疑自己。
如果她的陪同只是给大家添麻烦,那么,她为何还要来呢?
眼泪一滴滴落在脚下的石阶上,残留一滩溅落沉灰的水渍。
哗哗哗!
耳边跟着响起激昂的水声,那不是她眼泪的声音。
管宛慢慢抬起头,这才看见,不知谁触动了机关,在墓室的斜上方竟打开一个暗门,哗啦啦向下淌水!慢慢的,水流的越来越多,越来越急!
不一会儿,封闭的墓室就被灌满暗黑色的浑水,刚才还清晰可见的十二级台阶,现在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