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爱美,本乃天性。
不过如果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拿着一枚古色古香的小铜镜,旁若无人地对镜梳妆,事情就显得有些诡异了,更何况眼看害得自己宗门被占,亲人同门几乎被屠戮一空的罪魁祸首,马上就要伏首枪下,又有谁还能如此云淡风轻地拿着镜子顾影自怜。
然而那栖霞谷代宗主殷若兰,现在正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这是一种极度不合常理的情况。
所以在董安从蛇眸倒影中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脑子甚至一度有点混乱。然后等他转身之后,却又发现了一些更加让他感到不安的事情。
他手下的其他六名队员,此时仿佛泥雕木塑一般,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再看仔细一些,更发现这几人眼神涣散,眼中空洞无物,仿佛整个灵魂被人抽离了身体,最古怪的是,每个人的脸上竟然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种笑容让董安觉得有些眼熟,然后他马上想起,死去的余飞扬的脸上,似乎也挂着同样怪异的笑容。
一股深深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涌起。
“董将军,若兰现在好看么?”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丹堂内诡异的静谧,却是殷若兰从铜镜后探出俏脸来,笑盈盈地问道。
董安不是傻子,不过就算是傻子,现在也可以看出,如今丹堂内的一切和眼前这笑靥如花的女子脱不了干系。
董安收回落在队员身上的目光,有些艰难地转回头,看向殷若兰,因为极度的惊惧和悔恨,让他的身体此时变得有些坚硬,以至于转头之时,脖子上发出咔咔的轻响。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怎么了?”董安苦涩地问道,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从一开始就跟着他们,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却可能是最可怕的敌人。
“他们么?”殷若兰依然柔媚地笑着:“他们早就被若兰在神魂中种下了魅种,再有这枚落魂镜引发,自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过董将军你放心,此时你手下的兄弟们,可是身处一个极为美妙的梦境中,恐怕永远不愿醒来呢!”
“至于我是谁?”殷若兰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眼神却开始渐渐变了,变得越来越清冷,仿佛高山上万年不化的积雪,看着董安,就像是一头巨龙在俯视这脚下的蝼蚁,樱唇轻启道:“你这小小的天兵,还真没有资格知道!”
董安一声怒吼,然后和灵枪烈焰仿佛融为一体,朝着这神秘莫测的女子射去。他毕竟是一名杰出的战士,在度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就迅速地冷静下来,在殷若兰说话之时,董安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这女子大敌,他清楚地感应这殷若兰身上的灵力波动,依然极为微弱,不像是什么深藏不露的大能,或许这神秘女子,擅长的就是一些不上台面的鬼蜮手段罢了。只要能让自己近身,说不定就能轻松擒下。
董安的身法极快,几乎眨眼间,烈焰的枪尖就已经刺到了殷若兰的面前,殷若兰看着在眼中不断变大的枪尖,没有任何惊慌失措,只是不慌不忙地将手中那枚造型古朴的小铜镜,轻轻地翻过来,朝着董安的身体一晃。
小铜镜中洒出一片迷迷蒙蒙的黄色光芒,照在了董安的身上,然后董安只觉得自己的脑中有什么东西猛然炸开了,天旋地转之间,迷迷糊糊感觉自已突然置身在了一个布置极为旖旎的房间之内,房间之中有一张宽大的床榻,殷若兰斜着身子倚靠在那床榻之上,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轻纱,让人血脉贲张的娇躯若隐若现,脸上挂着一抹勾魂摄魄的笑容,正对着他轻轻招手。这一瞬间,董安只觉得什么家族重任,什么建功立业,什么求仙大道,统统都不再重要了,自己只想长醉于这温柔乡中······
只是在他的神智完全沉沦之前,他有些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元神攻击秘法。
看着董安的身体就在自己面前半空中直直跌落,而那柄长枪的枪尖距离自己的眉心处,堪堪只余半寸距离,殷若兰娇笑一声道:
“差点忘了告诉你,董将军你可是所有人中,第一个就被若兰种下魅种之人呢。”
然后她神态轻松地歪了歪头,看着地上的黑水玄蛇道:
“你还不动手,莫非真的被伤得快要死了?本姑娘现在这具身体,可没有任何战力,再说我也不想手里沾染上这些天兵的鲜血,否则万一天庭中某些大佬真要追究起来,还是能推算出本姑娘的根底的。”
原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黑水玄蛇,安安静静地看完了刚才那出人意料的一幕,此时看着眼前这即熟悉又陌生的女子,眼中有深深的忌惮甚至是恐惧,但更多的是某种希望的光芒,就连它那本来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生命之火,也因为这突然降临的希望,似乎重新窜起一点火苗。
听到殷若兰的话,黑水玄蛇没有出声,只是有些艰难地挪动椎骨已断的蛇躯,扬起长长的蛇尾,对着一名呆立不动的天兵,结结实实地砸了下去。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坚固的天军战铠没能承受住这势大力沉的蛇尾拍击,连同铠甲内的血肉身躯,被拍成了一滩肉泥。
啪,啪,啪,啪,啪,啪······
然后是连续七声的脆响,黑水玄蛇丝毫没有停顿,冷漠而坚定地连续挥击着蛇尾,第九小队的六名队员连同队正董安,就这么被活生生拍死在了地上,鲜血从被挤压成一团的盔甲中缓缓渗出,将原本暗红色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