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在看来,给什么人上什么尊号,只是一种文字游戏而已,于国计民生并无实际的影响,但在明朝就不一样了,在忠孝立国的大政方针之下,一个尊号,一个祭祀的规格,一个封赠,都让人们看到逾制甚至悖逆的迹象,轻者混淆视听,重者动摇国本。
正所谓封建礼法,礼甚至大于法,所有事情都得依礼依规,首先不能乱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上下尊卑次序。君父君父,在前为君者为父,孝宗和武宗都是在朱厚熜之前当的皇帝,朱厚熜与武宗朱厚照是同辈堂兄弟,不认武宗为父说得过去,但不认孝宗朱祐樘为父则万不该。现在朱厚熜变本加厉,竟打算尊自己没当过一天皇帝的生父为皇考,那就更加万万不该了。
假如兴王朱祐杬被追封为皇帝,那他的牌位是放在武宗的牌位之前,还是放在武宗的牌位之后?宫中还在生的张太后又该怎么安置,礼法一乱,那就全都乱套了!
所以在杨廷和、谢迁这些坚持皇族正统的大臣来看,朱厚熜这种追封生父为皇帝的做法,是有悖君臣父子礼制,是在动摇国本,是在企图树立兴王一脉为皇族正统,所以他们要据理力争,要拼了老命地反对。
因此,在现代人看来无聊透顶的“大礼议”,但在明朝大臣眼中却是了不得的大事。徐晋是穿越者,思想中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限制,但在这件事的表态上也不得不慎之又慎。
所以,徐晋此时面对谢迁给自己挖下的坑,顿时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表态支持谢迁,捅小皇帝朱厚熜一刀这种蠢事,徐晋自然不会去做,但表态反对谢迁吧,又等于自打嘴巴,不仅会成为官场文坛的笑料,还等于坐实自己就是一个阿谀奉承的滑臣。
此刻,谢迁睁大了老眼,目光炯炯地盯着徐晋,在座一众官绅也竖起了耳朵,等着徐晋的应对,只有岑蓝还在吃得津津有味。
“妈的,人老精鬼老灵,古人诚不欺我!”徐晋心中暗骂,在千军万马前也毫不变色的他,此时手心都禁不住渗出了一层细汗。
岑蓝此时终于发觉了气氛不对劲,再看徐大总督那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入定模样,不由灵机一动,故作不解地问:“徐大人,汉光武是什么人?他很贤明吗?”
徐晋瞬间活了,轻咳一声道:“汉光武即是光武帝刘秀,东汉皇朝的开国皇帝,他是一位难得的贤明君主。”
“哦,那有多贤明?”岑蓝装出一副好学宝宝的模样追问道。
徐晋给了一个赞许的眼神,微笑道:“说到光武帝刘秀,那就得从他出生的那天讲起了。
刘秀是汉高祖刘邦的九世孙,出生于公元……咳,就是西汉建平时期,据说汉光武帝出生的当晚,有霞光照壁,而这一年,刘秀的生父南顿君刘钦房前长出了三株稷(小米),每一株都有九颗穗,比一般的稷长一两尺,真是出众稷啊,所以便给儿子取名为秀,就是出众的意思……”
徐晋前世喜欢读史,再加上本身口才极好,枯燥的史料稍加润色便滔滔不绝地讲出来,在座一众士绅不由傻了眼,这不是明摆着顾左右而言他嘛,还有完没完地讲起故事来,太过份吧?
谢迁更是气得胡子乱颤,不过老家历经三朝为官,且官至内阁辅臣,什么风浪没见过,所以他忍了,沉着脸听徐晋在那口若悬河,意思很明显,老夫让你讲,看你小子能讲多久,讲完了老夫再追问,逃得过初一,难道还逃得过十五?
一众士绅见状玩味地对视一眼,均耐着性子听徐晋“讲古”。
徐大总督端的是“秀”啊,从光武帝刘秀出生讲起,一口气讲到他如何在西汉末年崛起,最终一手建立了东汉皇朝,然后介绍他如何任人唯贤,善待功臣,总之,啪啦啪啦地讲了近半个时辰,尽管有很多是出自野史的穿凿附会之言,但是在场士绅竟然都听得入了迷。
咕噜咕噜……
终于,徐总督把面前的一杯茶喝光,然后站起来拱手道:“茶水喝多了,本官失陪片刻。”
“呵呵,徐大人请便!”一众士绅下意识地道,但话一出口才猛然意识到,徐晋这是打算借尿遁啊。
谢迁这时也猛然醒起,不由勃然变色,但这时徐晋已经离席,总不能喊住人家,不准人家放水吧,人有三急,屎可忍尿不可忍啊!
徐晋离开快步往外行去,经过次席时向谢二剑使了个眼色,后者马上会意,也跟着站了起来。然而,正当两人准备走出大厅时,一名锦衣卫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差点便跟徐晋撞了个满怀。
“大人,不好了,城外打起来啦!”这名锦衣急急地道。
此言一出,厅内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徐晋面色微变,沉声问:“发生何事?”
“五百营和狼兵打起来了!”锦衣卫喘着气道。
徐晋不由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徐海带人杀回来呢,原来是五百营和狼兵开片了,不由剑眉一挑,沉声问道:“因何事打起来?”
“好像是因为首级军功的事,一开始只是吵吵,后来就干起来的,不过都没动兵器,打拳头架!”
徐晋不由心中大定,不动兵器应该死不了人,估计是五百营不服气狼兵抢了他们的军功,于是回头对着还在那贪吃的岑蓝道:“岑知事,周监军,速速与本官出城弹压。”
“哦哦!”岑知事往嘴里夹了一块炒鸭舌,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跑了过来。
徐晋率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