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转过身子,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纸盒。打开纸盒的时候,老人的双手一直抖个不停。程黎平终于明白了,因为那里面是一只手。严格说来,是一只左手的手掌。这只手掌被人用化学手段处理过,皮肉没有太大的伤损,伤口边缘也没有腐败。最醒目的是,手掌的无名指上,还带着一颗硕大的钻戒。
“这是我儿子的手。”老人痛心地说。
程黎平皱眉道:“他被绑架了?有没有报警?”
老人摇摇头,道:“一个半月以前就被绑架了。报警?没办法报警,他是在卡拉奇被人绑架的。”
程黎平愣了。卡拉奇,这个城市是巴基斯坦最大的城市,在阿拉伯海边缘,周老板的儿子怎么会在那个地方被人绑架了?
老人看出了程黎平的疑问,缓缓坐在椅子上,跟程黎平解释了一遍。原来他儿子是个败家子,在外地读书的时候就染上了一身坏习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其他的倒还无所谓,但赌的实在太厉害,去了澳门去拉斯维加斯,输了又去迪拜,之后再跑到卡拉奇。短短几年的时间,几乎把老人的全部家业亏的一干二净。八月初,有人打来国际长途,说周士强在他们那边输了七百五十万美元,一直还不上。他们给周老先生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不能把钱还上,就把周士强的左手砍下来寄回去。再过一个月还不上,寄回去的是右手,跟着是双腿,最后是脑袋。
周老先生抱着自己的头,懊恼地说:“虽然一直恨他不争气,可我就他一个儿子……”他没有再说下去,抽泣的声音也细不可闻,但程黎平能够感觉到身为一个父亲的绝望与无助。只是,这个忙他怎么去帮,且不说卡拉奇远在异国他乡,就算他愿意以身犯险,也不敢保证能把周士强救回来啊。
而且,程黎平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周老先生要盯着自己呢?
老人擦了擦眼泪,慢慢的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程黎平摇摇头,没说话。
老人说:“我原来叫周建军。”
程黎平两眼瞪的溜圆,霍然站起身来。周建军,原来他是周建军。
晚一辈的年轻人可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可是程黎平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讲的是一个士兵孤身对抗上百名武装分子的事情。那个士兵的原型,就是周建军。退伍以后,周建军在黎城本地的武装部任职,后来投身商海,四十岁的时候成为沱滨省首屈一指的大富豪。只是程黎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曾经风光无限的周建军现在竟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而且腿也瘸了,儿子还被人家绑架了。
“我找你,是因为我看到你有我年轻时的影子。”周老先生低沉的说道,“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暧昧,但是我真的没有别的指望了。如果你能帮我把士强带回来,狮子酒吧以后就是你的产业。”
说完这番话,周老先生用昏花的老眼望着程黎平,似乎生怕自己得到一个失望的答案。程黎平没有允诺,也没有拒绝,更没有把狮子酒吧的产业当成多重要的东西。他只是在衡量,要不要帮这位老人完成这个唯一的心愿。
凭着一腔热血答应他,自然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是卡拉奇毕竟是异国他乡,万一自己遭遇不测,年迈的父母如何活得下去?
周老先生眼里期待的光芒逐渐消散,最终转回到那一只手掌上,轻声道:“不管怎样,谢谢你过来了。”
程黎平叹了口气,推开房门,顺着楼梯走到酒吧的大厅里。小黑和那一群保安依旧坐在地上,对程黎平也没了敌意,满脸都是关切而绝望的神情,静静的望着二楼。
程黎平很想大踏步离开狮子酒吧,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走了,心里肯定会内疚一辈子。因为假设上个月他就帮了周建军的话,周士强未必会被砍下这只手掌。自己不去的话,周建军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可人心都是肉长的,程黎平实在不忍心让一个垂暮老人如此伤心欲绝。
程黎平慢慢走到吧台边,随手拿了一瓶酒,咕嘟嘟喝了大半瓶,才扭头冲着二楼喊道:“老周叔,把你知道的资料准备一下吧。这个活,我接了。”
“嘎吱”一声,周建军冲出了房门,激动的抹着眼角的泪水,向程黎平深深的鞠了个躬。程黎平不知道自己做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能再后悔。听完了周建军掌握的大致情况,程黎平便心事重重的离开了狮子酒吧。
为了防止老爸老妈担心,程黎平又要对二老说谎。好在有刘卫国帮衬着,一时半会也穿不了帮。然后是田梓橙那边,也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这丫头虽然看上去很单纯,但心思非常细腻。放在最后的是许璟雯,性格大大咧咧,特别好忽悠,反正程黎平也是善意的谎言,不算刻意欺骗。
果然,听说程黎平要去办一件保密的大事,许璟雯马上理解的点点头,道:“那好吧,正好我也要回香港看一看老爸,你办完事后,可以来香港接我。”
程黎平一头冷汗,去香港接你没问题,但这样子的话,不就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吗。转念一想,床都上了,可不是煮成了熟饭。如果有时间过去香港,那就接呗。
看到程黎平答允了,许璟雯乐的眉开眼笑,紧紧抱着程黎平的臂膀,死活不撒手。程黎平哭笑不得,直接把许璟雯拖到床上,就这么抱着她睡了。
这一晚两人都很安静,没有ròu_tǐ的碰撞,反而说了大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