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朔风见他一脸悲愤的样子,赶紧出言安慰道:“呼延将军这是哪里的话,若是没有将军,只怕凉军早已攻入我卫国腹地,与那晋国一样割地求和,哪里还有如今这番光景?”
呼延实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摘下自己的头盔,伸手抱在怀中,头顶白发丛生,他面上老泪纵横。
端木朔风自己看了都心有戚戚,不知该如何劝说才好。
他看向端木朔风,哀声道:“我呼延家这一代,仅我兄弟二人,我年轻时在战场上受过伤,已不能生育,现在我弟弟又被尉迟惇给狠心阉掉,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还未苏醒,生死尚且不知,末将现在就想问太子一个问题,难道我呼延家为朝廷呕心沥血,百战无悔,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结局么?”
真无怪他这次如此愤怒,他之所以会这般宠爱这个弟弟,除开是他一母所生的胞弟之外,更大的原因就是呼延家要想延续后代,还就得靠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故而一向以治军严明,行事公正出名的呼延实,其实也会暗中让人照拂这个亲弟弟一二,就连他那衙门里的清闲职位,也是他出面求来的,不然哪儿会如此顺利,如此行事,为的还不就是为了给呼延家留一个后人?
现在好了,亲弟弟被人给当众阉了,而且能不能挺过这一关都是问题,就算醒了,也是个废人,呼延家到了现在,几乎就算是绝后了,这让他如何能不悲愤?
如果是一般的匪徒做的,那他也认了,可偏偏是尉迟惇,这个太子手下的家臣,这个白天才刚来找了自己,而后含恨离去的尉迟惇!
这不是蓄意报复,谁信?
说到这里,呼延实已经是声泪俱下,同时心里更是愤怒至极,只恨自己当时没有亲手杀了尉迟惇,才害得亲弟弟遭此惨事。
他恨啊!
他悔啊!
端木朔风听得是眉头深深皱起,知道这次的事情可真是出大了,当下便朝着门外喊道:“给我赶紧把尉迟惇叫过来!”
转而又朝着呼延实好言安慰道:“呼延将军,请在此稍候片刻,我马上就叫他过来对峙,若是真如将军所说,我必然不会偏袒!”
呼延实听了,对他这态度虽然不忿,但好歹惦记着边关稳定,没有立刻出言反对,嘴上只是平静地道:“我相信太子和朝廷,一定会给我呼延家一个公道,末将就在这里等候便是!”
一句话,就把后路都给堵死了,端木朔风知道,这件事要是自己处理不好,这呼延实必然要闹大,甚至会闹到京城那里去,让他父皇来主持公道,现在能提前过来给他知会一声,让他来处理,已经是给足他面子了。
呼延实越是如此识趣,给面子,他便越是愤恨那该死的尉迟惇,怎么会如此的不懂事,一日不见,便惹下如此滔天祸事?
最可恶的是,自己闯下的祸事,自己不想着处理好,现在倒好,竟然还让人家告状告到了自己的面前。
等了不多时,一脸瑟缩样子的尉迟惇便跟着府里的下人一起小心翼翼地进来了。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的,下了小半夜的雨已经小了不少了。
尉迟惇自从夜里犯下那桩祸事之后,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人也清醒了不少,慌乱之下,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一路冲回了府中,又不敢去打搅端木朔风,吴珩又不在,实在是不知道该找谁商量,正着急的时候,酒劲又上来了,在屋里一倒,就一觉睡到了现在,直到刚才被人给叫醒带了过来,还是有些迷糊,直到看见了场中央,听到动静回头,怒目圆睁,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呼延实,这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尉迟惇这人倒也干脆,直接就“扑通”一下跪在了端木朔风的面前,磕头不止。
“太子,属下有罪!”
端木朔风看着面前跪地求饶的尉迟惇,真是气得想要拔刀杀了他一了百了。
不过眼前这人乃是他母亲唯一的弟弟,对他又是一直忠心耿耿,从他小时候便跟随左右,十分宠爱,而后又头也没回地就跟着他离开了那座奢华的京都,一路来了这边关苦地,对他的帮助颇多,再到后来帮他建立梧桐苑,劳苦功高,而且现在认错的态度又诚恳,让他如何是好?
这就是亲疏有别,哪怕我再看重你呼延实,但你也是个外人,你弟弟的命,哪里比得上我舅舅的重要?
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他端木朔风也不免落入了这种挣扎考虑之中。
不说其他,尉迟世家身为卫国第一世家,又是他的母族,对他的帮助不可谓不大,说句老实话,若是没了尉迟家的支持,那他这太子位,也不稳当,哪怕现在对方已经把全部的宝押在了他的身上,但这次自己要是处置了尉迟惇,人家要想切割关系,也不难。
况且自己能怎么处置,难不成也阉了他?
可是你呼延家绝后,为了你们我阉了我舅舅,那尉迟家主家一脉也要断绝,我这般处置,别说我母亲不会同意,而后尉迟家会继续支持我才有鬼了。
是一个尉迟世家重要,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