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贡院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魁阁。
魁阁四角攒尖,殿脊叠涩四层出檐,翘起的翼角如鸟似翼,如翼似飞,庄严肃穆。
魁阁乃是供奉诸子圣贤的地方,充斥着如渊如海的浩然正气,氤氲的文气演绎着圣贤道理,字字珠玑,大放光明。
除了无数璀璨的文气交织而成的华章,更有白鹿献瑞,麒麟负书等异象。
“嗯?”
苏峻看向魁阁,顿觉有一种沉甸甸的气势笼罩下来,规矩方正,浩大光明,让人不由生出“慎独”之心,不敢越雷池半步。
“公子请跟我来,号舍在这边。”
领路的府兵态度温和,虽然面无表情,话语中却不乏恭敬之意,温声细语。
苏峻垂下眼帘,挡住眸中的异色,微微颔首,默然不语地跟在府兵身后,向着北边的号舍走去。
号舍紧挨着魁阁,乃是出三檐硬山卷棚顶的格局。
虽然简陋,却自有一番庄严肃穆的气场,整洁,森严。
“公子,你的位置在这里。”
在府兵的指引下,苏峻很快找到自己的号舍,略一打量,苏峻不由大感满意。
“不错。”
整个号舍虽然不大,仅有高六尺、深四尺、宽三尺的狭小空间。以砖墙相隔。
一张案几白天为案,夜间为床,身处其中不乏憋闷之感,但是胜在打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号门背风,不需要承担雨打风吹的折磨。
况且这处号舍案上已经备下笔墨纸砚,角落里还贴心地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截开满桃花的桃枝,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真不错!”
苏峻稳稳当当坐下,再次赞叹一声,心知这是有人对自己特别关照的缘故。
要知道在他的记忆里,考子参加科考,号舍中的讲究可不少。
运气最差的便是分到了“粪号”,也就是靠近放置于号巷尾部的粪桶的号舍。
那家伙,身处其中,臭味弥漫,简直令人窒息。
坐在这个粪桶附近的考生那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据说曾经有位才华横溢的考生,就因为坐在巷尾的“粪号”而受到影响,被熏得头晕眼花,无法考试。
三场过后,不但没有考中,还生了一场大病,差点丢了性命。
就算没有分到粪号,若是分到了老号舍那也是够呛的。
老号舍年久失修,阴暗潮湿破旧,臭虫、老鼠、蚊蝇特别多,甚至还发生过考子在考试过程中被毒蛇咬死的事故。
所以看似简单的一场考举,其中的门道却是多不胜数,进入贡院仅仅只是第一步。
更严峻的考验还是要如何度过接下来的漫长考试。
根据朝廷的制度,院试,乡试,会试皆是分为三场。
不过与前世不同的是,大萌王朝的院试是从八月初九开始,每场一天,共三天三夜,被称之为秋闺。
而乡试则是在初春时节,每场三天两夜,共九天六夜,被称之为春闺,与前世恰好相反。
但是无论前世今生,对于考子而言,考场的挑战从进门前就开始了。
秋闺还好,只不过是金华府的数千考子。
在春闺时,整个江州的考子云集到金华府,常常达到一两万人,在一夜之间连点名入闱往往做不到。
由于考子人数太多,秩序也远不如秋闺那般好维护,贡院门外时有拥挤混乱之事发生,考子在此过程中跌伤那是常有的事。
苏峻前世在看《明斋小识》之时,便看过这样的记载。
初八日天气微凉,人悉兼衣。及明午暴热,日如火炙,甚于三伏,又旁置红炉,后叠衣服,遂致两眼昏懵,气不能出。
至二场以单衣进,十一夜半,大雨忽来,陡然寒冷,体僵齿战……
说的就是这年乡试,有位考生第一场进场时天气还比较凉,所以他穿了厚衣服进场,但第二天突然暴热,热得两眼昏花。
于是到第二场进场时,他就穿了单衣进去了,没想到晚上天又下起雨来,又冻得要死。
无论前世今生,翻开史书就会发现,每次的科举考试都是一部心酸史。
所以苏峻对于自己的待遇,已经是十分满意了。
若非有人关照,恐怕处境还要比如今艰辛十倍不止。
…………
魁阁。
青砖铺地,白玉围栏,透过窗棂,可以居高临下地俯瞰到整个号舍,人头攒动的考子一览无遗。
本科学政司马睿端坐在黄梨太师椅上,不苟言笑,神色冷峻。
他的身后便是高高的神龛,里面供奉着圣贤之像,弥漫着浩然正气,规矩森严,教化天下。
其他同考官,内外帘官则分坐下首,眼观鼻,鼻观心,全场死寂无声,落针可闻。
“吱呀。”
忽然,都尉王超从外面走了进来,鬓角微霜,头戴七宝鎏金盔,身披九吞八乍麒麟甲,腰悬玄铁龙雀鸣鸿刀,气度沉稳,威风凛凛。
“司马大人。”
王都尉和学政司马睿打了个招呼后便径直落座,渊渟岳峙,气血狼烟。
“嗯。”
司马学政微微颔首,旋即拱手施礼,道:“院试马上开始,贡院即将落锁,有请崔尚书。”
话音未落,浩气之中大放光明,重重叠叠的烟云中一位三柳长须的中年文士踏空而至。
“学政大人请了。”
中年文士身后神光烁烁,凝成光轮,却是一尊神灵真身,对着司马学政拱手施礼。
“崔前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