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暗下来了,人烟稀少的街道上,只有通了电的招牌在发光,载着满仓笼子的货车哐当哐当地高速奔驰着,不久后慢慢减速,停在路边。
两个穿着特警制服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一个满脸胡渣,看起来很是沧桑,一个面容稚嫩,显然是新手,两人下车后,就蹲在路边开始抽烟。
“这活不好干呀。”沧桑男人吞云吐雾着,一边有些烦躁地说着话。
年轻男人闷不吭声,像是小流氓一样用膝盖顶着手肘抽烟,然后吐出烟雾,在烟雾中闷闷地说道:“是啊。”
沧桑男人张望了一下周围,嘟囔道:“明明也没有多少猫啊,怎么伤人事件那么多?”
年轻男人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自己指尖散发着淡淡红光的烟。
“你奶奶不是特别喜欢那只猫吗?抱回去养没有?”沧桑男人问道。
年轻男人摇头:“家里小孩过敏,不能养猫,本来打算忙完这阵就在仓库弄一个猫窝的…”
“忙完这阵那只猫也就不在了,要做就快点去做,整个首尔又不是只有我们在抓猫。”沧桑男人猛吸一口,吐着烟雾扔掉烟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干活吧。”然后走向了货车。
年轻男人起身看着沧桑男人的背影,没有跟着上车,脸上是犹豫的神色。
沧桑男人疑惑回头:“怎么了?”
年轻男人咬牙道:“前辈,我打算辞职不干了。”
沧桑男一愣,有些意外地问道:“确定吗?”
年轻男人点头。
沧桑男人又问道:“那你打算做什么?”
年轻男人说道:“我有个叔叔在做驯养员,我打算考个证,以后跟他一起干。”
沧桑男看着年轻男人,看到他的眼神充满坚定,他知道他不是随便说说的而已,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剩下的事情我会搞定,你自己回去办手续吧,先回到家的话,上楼看看我爸,帮他翻翻身,免得躺久了背上又一塌糊涂。”
“知道了,谢谢前辈的照顾!”年轻男人对着沧桑男,九十度鞠躬。
沧桑男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上了车,准备启动车子。
老旧的货车启动起来不是特别容易,沧桑男人踩着刹车拧着钥匙打火,搞得整辆车“轰隆”响个不停。
货车长长的车厢内,响起了铁笼碰撞的铿锵声和猫咪惊恐的尖叫。
各种可怕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年轻男人心惊胆战起来,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脑海里全是自己亲手拿着麻醉枪对准各色猫咪的画面。
他闭上了眼睛,低头念叨着:“对不起…”
车子的旁边,是一家面包店,屋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站着一只蓝色短毛猫。
它看起来跟其他普通的野猫没有多大分别,只有那一双眼眸,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它轻轻一跃,跳向了屋檐下的招牌灯。
招牌灯光下,一道不断膨胀的阴影,笼罩了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察觉到了异常,睁开眼睛抬头一看,看到了他此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面包店的招牌上,趴着一只巨大的怪兽。身体是人类的形状,浑身却满是猛虎的毛发,狰狞的尖牙利齿插进招牌,固定住身形,灯泡一样巨大发光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向了货车。
“怪…怪…”
无尽的寒意席卷全身,年轻男人如坠冰窖,浑身冷得说不出话来,无法思考,就连逃跑的念头都无法兴起。
我在做梦吗?
年轻男人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念头,他用力地眨了一眨眼,仿佛这样就能把故障的眼睛修复过来一样。
然后他成功了,就在他闭上眼睛又张开的刹那,怪物已经不见了。
年轻男人浑身颤抖着,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脸颊上传来的火辣,告诉他这里不是梦境。他惊恐地四处张望,却再也没见到怪物的影子,眼前只有空旷的街道,和已经点起了火开始颤动的货车。
真的是幻觉吗?
年轻人又一次兴起这个念头,然后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那似乎是金属濒临崩裂时才会有的刺耳噪音…
“哐当!”
货车车厢突然拦腰断裂成两半,重重地砸在地上,铁笼子的碎片从缺口“哗啦啦”地冲了出来,无数大小猫咪从缺口争先恐后地逃离,如同遭遇飞机轰炸不得不逃命的难民,胡乱地奔向四面八方。
“滴答…滴答…”
滴水的声音传来,陷入呆滞的年轻人扭转僵硬的脖子,看到货车车门已经不翼而飞,一滴又一滴的鲜血,正从车里滴落到地上。
整个世界仿佛都是黑白色的,只有那不断滴落的鲜血,红得恣意张狂。
“前…前辈…”
年轻人浑身抖得像筛子,抬腿走向了货车,腿一软,狼狈地摔倒在地上,他也不管了,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驾驶座前,探头看去。
沧桑男人躺在驾驶座,脸色苍白如纸,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胸口布满狭长的伤口,血流如注,特警制服已经烂成破布,被染成了红色。
年轻男人伸出了手,慢慢把手指放到沧桑男人的鼻子底下,想要触碰到那股常人都有的暖流。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前辈…醒醒…”
————濒临死亡的分界线————
人的悲欢,大抵是无法共通的。
隔壁家的小孩摔断腿了,昨天街头发生车祸了,遥远的某个地方又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