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韵惊道:“慢着!王爷怕是给气糊涂了吧?你现在杀了他,咱们到哪里去找玉玺?若不见玉玺,如何能使百官臣服?”她下意识的惊惶阻止,竟连自己也摸不清真正心意。
多尔衮冷笑一声,道:“就算有了玉玺,那些人也不会安稳!单说你跟凌贝勒,难道便能心甘情愿尊我为帝?先宰了这小子,我自己去找。将皇宫里每一块砖瓦都掀开,不信还找不出来!就算实在不成,请人重新打造一个,也就是了,又有什……咳……咳……”
还未等真正向顺治动手,忽感全身一阵酸软,腹中隐隐生出绞痛,头昏脑胀,眼前浮起无数金星闪烁。不得不蹲了下来,情形才稍有好转,额角却仍是滚下大滴大滴的汗珠。
沈世韵蹙眉道:“喂,摄政王,你这是怎么了?”她唯恐是多尔衮有意装神弄鬼,不敢走近他身前查看,同时心中也暗暗巴望着,他是当真着了什么不知名的道儿。那么这一盘情势大为有利的局面,就再不会有人来同自己争。
多尔衮也道是沈世韵所为,道:“韵贵妃,你……你做了什么?”沈世韵没等解释,突然身子也是一阵发寒酸软,跌倒在地,勉强靠着桌角,才能支撑住身形,嘴唇发白,额角冷汗直冒。
顺治看着两人的突发症状,紧接着自己也出现心悸,双腿软得无力支撑,仰天栽倒,面前一阵天旋地转,恰好跌入了身后本来放置的高椅内。头颈后仰,微靠着椅背,脸色既是凄苦,又有几分释然,轻声道:“朕不知道,你们又在弄什么名堂。不过既是……同时中招,或许是你们同样自食其果,是不是?罢了,今日一起归西,倒也痛快。”
多尔衮见他也同样中了毒,才打消对他的疑心,但对自己竟会在不知不觉间中人阴招,仍觉分外不甘。尤其是刚才如能出手,或许已可制顺治死命。他自忖已是处处谨慎,即使正以严词威逼,却仍是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绝不致有人在窗外弄鬼而不觉。那人显然是正在殿内,却不知藏在哪一个角落。
双眼费力的四面转动,忽然一眼见到玄霜依旧笔直站立着,仅以一副侧脸朝向众人,面色没显出半点异常,双手抱肩,一副得胜者的傲然姿态。忽然间恍然大悟,嘶声道:“你……凌贝勒……是你?”方才他同自己斗口,如今看来,也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伺机下毒。
玄霜缓缓转过身来,也不否认,笑容如沐春风,带给人的却只有瞬间置入冰窟的森然冷意,微笑道:“跟您合作得久了,耳濡目染,也学到一点您的手段,可不要怪我擅自‘偷师学艺’啊?盟友间本就只有利用的关系,利益一旦用尽,随时都可以背叛,这可是太皇叔您自己说的?哦?”
多尔衮对于自己竟然栽在玄霜手上,简直羞愧得恨不能一头撞死。虽说他对这个孩子,历来都是高看一眼,但也不过是将他放在同等对手的角度进行衡量,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棋差一着。道:“你到底是何时动的手?”
玄霜笑了笑,道:“老实说,我什么都没做。”多尔衮怒道:“不……不可能……那为何仅有你一个人没有中毒?”
玄霜叹了口气,手掌轻扶额头,道:“确切说来,是我跟你们谈判之时,什么都没有做。韵贵妃不是叫人带我去换衣服么?所以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在衣服上洒下了魔教秘传的‘安息香’。这种香料无色无味,能在不知不觉间令人中招,等那人有所意识之时,已然中毒极深。刚发作时会觉四肢酸软,另外,还伴有一点轻微的腹痛。咳……王爷,您方才情绪太过激动,又对我大吼大叫,呼吸加剧间,恐怕吸入了更多的气味,所以眼下也要属您中毒最甚,那腹痛嘛,也会尤其强烈些。哎,其后毒性侵入腑脏,痛楚也会更为加剧。到得某一阶段,突然停止,同时也将四肢百骸间的力气尽数抽空,就会觉身体软得像一张没有生命的白纸,在全然脱力的状态下死去,故名为‘安息香’。”
这番话说来并无多少狠厉威胁,然而眼睁睁等死的滋味,总是最为难熬。要将全身力气抽空,听来也极为可怕。沈世韵急道:“玄霜,本宫……我好歹是你的额娘,我争权夺势,为的全是你,你现在给我解药,局势便是掌握在咱们手中。其余人……尽可任由宰割,你……听话,听话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