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霜紧闭双眼,匕首用力刺了下去,将那人胸膛剖开,一蓬鲜血溅到脸上,也是浑然不觉,擦也不去擦一下。指尖触到心脏,尚有微温,一点粘稠的液体立刻粘上手指。只感恶心,苦笑道:“他……他说咒我不得好死呢。”
江冽尘道:“那又怎样?假如你立志做个杀手,今后比这更难堪的辱骂,你也能听到很多。假如实在不爱听,就只有赶在他开骂前,抢先割了他的喉咙。”
玄霜苦笑一声,终于真正将那人心脏掏了出来,感到一件粘软的东西填充了整个手掌,边角仍旧有如活物。尝试着轻轻捏紧,极力忽视掌沿与心脏相触时,那一种作呕之感。看到指缝间流下的血水,隐隐有种悲凉预感。自己手上的鲜血,今生今世,恐怕真就再也洗不清了。
江冽尘等得不耐,道:“还不动手?”重新倒了一碗酒,作势再泼。玄霜忙叫道:“别……不要!别再弄醒他们了。我再也不能忍受,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眼前死去……”江冽尘道:“哼,幼稚。速战速决!”
玄霜应道:“是……不外乎杀几个人,那有什么难的?”接着就如发了疯一般,在人堆中蹿来跳去,一刀刀划破众人胸膛,肠子流了一地。
直等得杀过最后一人,仿佛最后支撑着他的一口气也已耗尽,一屁股坐倒在地,额头冷汗直淌,目光呆滞,视野所见尽是一片雾蒙蒙的发花。呼吸急促,喉咙中灌入几口僵冷气息,倒像是一根刺戳在了嗓子眼上。嘴唇灰白,四肢不住颤抖。
感到紧贴地面的掌心还有些粘粘的,鼻中交织的气味逼得喉咙犹似发苦,胃里仍正翻腾搅动,到了口边,却连呕吐的力气也被抽空。只想躺下身去,化为一潭池水,溶入这土地之中。此后便再也没有那许多烦心事作乱。
江冽尘终于淡淡赞了一句,道:“做得好!”玄霜牙关紧咬,坐在地面上,更时不时有一阵阴冷掠过周身。问道:“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江冽尘道:“对旁人而言,全无意义。这不过是为了培养你有一颗嗜血的心,足够的残忍,对任何亲近之人都绝无手软。这次只叫你杀些不相干的废材,已算得最为轻微,来日如有所需,也说不定会叫你残杀至亲。你要想杀我,就一定得成为完美的杀手,当务之急,是你的作风须得比我更狠。也不得受任何感情羁绊,否则那些无用情愫全会在战时落为负累。你活着,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一个目的。”
玄霜脸色白了白,最终却仍是答不出口。江冽尘站起身,在他身旁缓缓兜着圈子,道:“才这么一点血,就受不了了?我对你的特训,还没结束呢。”这话竟听得玄霜毛骨悚然,思想全无,只剩得上下两排牙齿,还在微微碰撞。咔咔声应和着血液流淌的滴答声,交织在死寂一片的小酒馆中,回荡出几如人间地狱般的诡异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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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嘉璇这些日子受尽玄霜冷落,对于自己到底是怎样得罪了他,实在百思不解。几次试图挽回未果后,渐渐的没了兴趣,反而专心收集起情报来。玄霜不跟她在一起,也就没人干涉,因此这工作近来进展神速。
约莫过了半个多月,这一日寻个因由,回到摄政王府探亲。多日未归,再站在这府邸间竟已隐约有了种陌生感,似乎与其中环境格格不入。双手交垂在身前,头颈深埋,低唤了声:“义父……”就不知再说什么。
多尔衮见她忽然前来,其意不言而喻。也不多言,挥手屏退一众下属,指着长桌对面一只紫檀木椅,吩咐了声:“坐。”等程嘉璇坐立不安的绞着手指,才开口问道:“近来宫中情形怎样?局势可有任何变动?”
程嘉璇稍一犹豫,道:“韵贵妃前些日子受了伤,她最重视自己容貌,总担心脸上会留有疤痕。而且那天……险些被杀,一直心存余悸,尚无暇与人争一时之短长。再加上,她利用着玄霜的事,好不容易与皇上重修旧好,再怎么讲,她也该安分一段时间啦。”
多尔衮道:“那还是老样子,归根结底,女人到底还是个女人。她的独生儿子却比她更厉害得多。只怕七煞魔头未必动得了她,她真正要栽,反而是败在这个儿子手里。”
程嘉璇沉思良久,终于下决心问了出来,道:“近来外头传言甚广,都说皇上有意改诏,要废去凌贝勒的未来太子之位。其他人拿着小道消息,乱传个没完,我也不敢尽信。等过许久,如今是特来请教义父。”
多尔衮道:“皇上的意思瞬息万变,谁也看不透,本王不便妄加揣测。不过据我看来,此事不敢说十成十,至少有七八成的可能是真。”程嘉璇惊道:“那却是何故?凌贝勒难道不是目前的所有皇子中,最优秀的一个?”
多尔衮冷冷道:“要说优秀,那自然是优秀的,就只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小子野心勃勃,不亚于朝中得势枭雄。皇上逼得他越狠,加深他的反抗心思,则动乱时更便于本王暗中取利。他最近可有露出过任何端倪?”
程嘉璇忧心未除,再答话时,也不免颇有含糊,最后道:“这个——女儿也不知要怎样说才好。凌贝勒本是生性洒脱,不大拘于小节,近来却格外爱干净。每天要洗上好几遍的手,就像是觉着,他的手很脏似的?还不仅如此,他突然变得怪里怪气,好像特别害怕红色……不对,那还不仅是害怕,更有种极强的抵触之意。远的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