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远程笑道:“莫非贝勒爷是遭凌之弱?师父记得,你是最不服输的孩子,现下怎会如此谦虚啊?竟肯自承技不如人?”
玄霜见两人各说各的,到底谁也不能真正理解自己。大感愤然,一字字的道:“‘七煞魔头江洌尘’!他号称天下第一,败在他手上也不丢脸。你们说他该不该杀?”
李亦杰一怔,那正是连日来他与人商谈,口中出现最多的名字。不禁立即回转过身,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愕然道:“江洌尘?那是个穷凶极恶的魔头啊?恶贯满盈,杀人不眨眼,你怎会跟他扯上关系?”
玄霜冷哼一声,板着小脸道:“干什么啊,在质问我哪?难道还是我愿意跟他扯上关系?你们不是曾出动过一大群人,自告奋勇去剿灭祭影魔教的么?都是一群废物不成?七煞魔头那个混蛋……你们没看见他那副样子,出入我吟雪宫,如入无人之境!态度又嚣张跋扈,好像普天底下,只有他是老大。对了,那叫做‘八荒六合,唯我独尊’!……”
他跪在地上,双手乱挥,正自侃侃而谈,汤远程安慰道:“好了玄霜,你先消消气,怎么一直跪在地上?来,起来再说。”便就伸手扶他。玄霜两手搭在他手臂上,艰难站起,重量全支撑在一只脚上。
等汤远程刚松开手,身子半边霎时失了重心,极力站稳时,不慎将受伤的脚在地上顿了一下。本已没什么知觉的脚踝又响起“喀嚓”一声,一股剧痛直冲上顶门。一声低呼,脚腕一扭,整条腿都随着向内折转。仰面朝天,重重跌倒,后背“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给背心骨头硌得生疼。
李亦杰武艺已属小有成就,一眼看出玄霜状况有异,忙叮嘱道:“别动!”一步跨上前,蹲下身卷起了他裤管,只见他脚腕处一圈深黑,内部又隐约可见深深瘀紫,情形分明极是严重,可周边偏未见红肿。试探着在几处关节间按了按,道:“疼么?”
玄霜虽想逞强硬撑,可他手指一按上,脚上倒还没觉怎样,心脏却好像被人硬生生撕开了一瓣,痛得“啊”一声惨叫。这一声连自己听在耳中,也觉是太过凄惨。看到两人都是面露关切,紧张的盯着他看,又难免不好意思起来,道:“不疼,我叫着玩儿呢。看,吓到了吧?哈哈,哈哈哈……”笑着时疼得咧了下嘴,急忙撑住,摊了摊手道:“我没事的!”
李亦杰道:“尽在逞强!脚腕处的骨头全断了,还说没事?”汤远程吓了一跳,试探着问道:“这……就是江洌尘干的?”
玄霜重重冷哼一声,双手支在身后,道:“这是废话。除了他,还有谁敢这么大胆?”
李亦杰试着在他伤处推拿几次,仍是不见成效,叹道:“连半大点的小孩子都能下这种毒手,那魔头果然是丧心病狂。这骨头断得太厉害,我治不好,得去找太医来才成。”玄霜忙拉住他衣袖,还怕一只手力道不够,又加上了一只,哀求道:“别去,李师父!你别找太医,我……我受伤的事,不想让皇阿玛知道。”
李亦杰皱眉道:“为什么?”玄霜支吾道:“皇阿玛国事繁忙,我……我不想让他担心啊。这一点小伤,养几天就没事了,何苦劳师动众呢?满洲儿女从小就舞刀弄枪,谁没有个磕磕碰碰的?”
汤远程赞道:“真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可师父虽然不通医道,也看得出这绝非小伤。有了病就要治啊,不然又怎么能好?你不想早点健健康康的,再示演骑术给我看么?”
李亦杰冷笑道:“远程,你道他真有那么孝顺?我看,是他想在皇上面前出风头,心觉与人打架一事,影响不大好,这才百般隐瞒。你自己说,是不是?”最后一句是向玄霜厉声发问。汤远程劝道:“李大哥……”暗示他又犯了“别人不爱听的话不能说”的忌讳。
玄霜大摇其头,道:“错了,错了,你懂什么?我们满洲的好汉,性子豪爽,有时因各执己见,往往一语不合,就动起手来,再寻常不过了,哪有什么影响不好?不过打过之后,大家互相欣赏对方豪迈,仍然是好兄弟,交情可说是越打越亲密。而且得胜的一方,会被族内公认为‘勇士’,倍受远近膜拜。现在正是选太子的节骨眼上,皇阿玛知道,我是个知书达理的听话孩子,从来不出去胡闹,能活动的范围,也只有在皇宫大院。这里有什么高手了?真要是位高权重,专司保护皇阿玛安全,或是掌权作战的大官、元帅,谁会没气量跟我这小孩子计较?换句话讲,谁敢动我这未来的太子爷?那只有和其余妃嫔的阿哥们斗气动手了。这回不仅败,还是惨败,连骨头都给人家打断啦,你说要是皇阿玛知道,我这么没用,而他另外有个儿子,有那么大的本事,怎不对他另眼相待?我又不能交代真相,到时给任何人上来认个罪,都算顶了名去,再叫他赔些钱财,安慰我几句,此事就算了啦,可名声全给他赚了去?凭什么让我受伤,平白给别人送好处?再说了,皇阿玛知道我功夫不行,第一个就问你的责任,‘你是怎么教徒弟的’?你看啊,师父,我都是为了帮你保住面子和名声,处处为您着想,你可不能算不明白这一笔账啊?”
李亦杰冷哼一声,道:“我可用不着。封太子,封太子,你心里就只想到封太子么?”心里一激动,几乎就想将皇上有意改诏一事说出。
但想玄霜现在受了伤,心情一定坏到极点,又何必要选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