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沉吟道:“此二法各有利弊。如今七煞至宝的传闻在江湖中渐已张扬,盯着它的不只本王一人。阻挠韵贵妃容易,就怕其余帮派浑水摸鱼,从中得利。但如反过来帮她,将来万一有个闪失,可就成了与人做嫁,心甘情愿将大好河山拱手让给韵贵妃。此前一番运筹帷幄,岂非尽付笑谈?这样,你先静观其变,待本王考虑几日,再给你答复。”
程嘉璇道:“是,女儿明白。还有要事向您禀报,我发现吟雪宫中另有个不简单的人物,智谋心机超群绝伦,不在一众权臣之下,只因年龄太小,以前咱们都忽略了他。”多尔衮奇道:“年龄太小?你说他是谁?”
程嘉璇道:“便是韵贵妃的亲生儿子,多罗凌贝勒玄霜。”接着将他在客栈中所说如实转告,多尔衮皱眉道:“这尽是些大逆不道之言,他怎会坦然说给你听?凌贝勒不过五岁上下吧?即是以韵贵妃年纪,能有那般算计,已足令本王堪忧,现再换成一个五岁的小孩子,终难使人信服。你伺候他多年,应当也有些了解,你说他平时的表现怎样?”
程嘉璇道:“说起玄霜,的确让人难以捉摸。女儿依您吩咐,去向他套近乎,他也来者不拒,真的当我是最知心的朋友,似乎什么事都不瞒我,但也从没真正信任过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有时我们互许交易,他给我开出的条件,也极为幼稚可笑。”多尔衮道:“他要你做什么?”
程嘉璇道:“要我帮他完成功课。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有几分像一个符合年龄的小孩。可我总也弄不懂,他既然将内外大事都探查分明,眼界长远,又怎会跟我做这些低级游戏?我想其中也不排除些装疯卖傻的成分。他表面好学上进,在权贵眼前就装扮出一副德礼兼备的假象,连皇上也被骗过去了。他可是韵贵妃的独子,这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多尔衮道:“要说那几句话是你编造的,也委实不像。莫非是韵贵妃故意教给他,借你之口,来探本王口风?你当时如何答他?”
程嘉璇道:“女儿只是含糊应付,应该没露什么破绽。他说识破了我身份,那时我措手不及,还当真吓了一跳,如今想来,极有可能是成心套话。这小鬼头惯常坑蒙拐骗,十句话里倒有九句是假,仅剩一句也模棱两可,不了解的还真会上当。女儿跟他形影不离,要找到揭开他真面目的证据,想也不难。”多尔衮颔首默许。
忽听玄霜的声音幽幽叹道:“小璇,我跟你走得这么近,你竟然只想着算计我,还骂我坑蒙拐骗,唉!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程嘉璇惊得从椅上跳起,惶然四顾,道:“你……凌贝勒?是你么?你在哪里?”玄霜道:“我?我不就站在你身后?”程嘉璇急转回头,梁顶黄芒一闪,一个人影跃入殿中,在她肩上轻轻一拍,挪开几步,转向多尔衮行礼道:“玄霜给太皇叔请安。”
多尔衮以往确是忽视了玄霜,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他,道:“凌贝勒造访府中,怎地不先知会本王,却去做起了梁上君子?”
玄霜淡淡一笑,直起身展开一柄折扇轻摇,道:“本来么,我可以说是捉蛐蛐玩儿,误闯入太皇叔王府,这理由不但说得过去,而且一举两得,既保全了我自己,又能昭显顽童天性,小璇提供的消息自然就站不住脚。她是潜伏在吟雪宫中的密探,一旦失了您的信任,对我们也是大为有利。”
多尔衮道:“不错,那你又为何不这么说?”玄霜道:“很简单,一来是没有必要,二来,我不想让您质疑小璇。她虽是您的义女,可侄孙知道,太皇叔铁面无私,她这次办事不力,以后的日子想必就不会好过。相识一场,我想给她留一条后路,不愿让她太过为难。她虽不仁,我却不能不义。”程嘉璇咬咬嘴唇,胆怯的眨了眨眼。
玄霜偷眼瞧她,忽又显出些幼童的调皮,手肘搭在她肩上,狡黠的笑道:“小璇,你可真听话,我关照你将消息通报给摄政王,你果然传得有模有样,不曾删改一字。乖,这是爷赏你的!”从衣袋里取出一颗糖,抛了过来。程嘉璇顺手抄住,脸色更见难看。
玄霜大摇大摆的走到她先前位子坐下,翘起二郎腿,笑道:“太皇叔,我这个人口风最紧,比如小璇的来历居心,我早都一清二楚,这些年来,可从没漏过一次嘴。”多尔衮见他一副吊儿郎当态度,心里已暗自动怒,道:“那么贝勒爷是向本王讨好处费来了?”
玄霜微笑道:“不敢。只是侄孙一向不喜给人蒙在鼓里,两人好端端的谈话,一见了我,立马装作若无其事,跟我寒暄天气,装腔作势,令人作呕。我更厌恶身在局中,一举一动都给人指指戳戳,像取笑猴儿戏一般看我表演。我所求是身在方外,掌控全局。打个比方,我知道小璇定会出卖我,所以提前下手,先劝她来向你告密,这样一来,是她遵照我命令办事,而非受她出卖,推算起来,我还是那幕后的策划者,要的正是这份感觉。所以回宫后我不怪她,不罚她,还要奖赏她。太皇叔,您有意夺宝篡权,侄孙绝不干涉,只唯一有个请求,就是你们下次商议计划时,要许我一道加入,不得避让隐瞒。我在皇阿玛面前,便仍会乖巧伶俐,不该我说的,一句都不会多说。敢问太皇叔尊意允否?”
多尔衮始终双眉紧锁,一言不发的等他说完,才淡淡道:“凌贝勒说得很诱人,就怕内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