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二喜的小院位于城市偏西南方向。这一片住的基本都是一些老住户。女房东姓蔡,并非本地人。
女房东倚坐在门旁,捏着一把瓜子正磕着。硕大的肚子大概七八个月的样子。头上缠着那种老式的花花绿绿的塑料卷发器。
巷子尽头,一家老虎灶坐落在角落里。老虎灶也是这个时代的一个特色。
各家各户烧水费柴火还费事。这种茶水炉子就应运而生。每天早晚两次,给附近的居民供应开水。
老虎灶前面,已经围拢了一圈的等待打水的人。
这个老虎灶的主人,已经在这里经营了半辈子了。不过,前阵子他乡下老家的侄子带着媳妇来投奔他。
他侄子就在不远处设了个修鞋子、修伞的小摊子。侄媳妇就在老虎灶旁边摆了个茶水摊。兼着卖些香烟、洋火、瓜子、糖之类的。
以前,老虎灶主人孤身一人,就在老虎灶里凑合着住。自打他侄子来了以后,老虎灶不开了。三口人在女房东家隔壁,租了一间屋住。
戴着破毡帽,围着大围裙的老虎灶主人,在水烧开以后,站在老虎灶门前,大声的冲着巷子里吆喝:“水开啦,打水啦。”
“二喜,打水去。”听到老虎灶的水开了,女房东把嘴里的瓜子皮吐出来,冲着院子里喊道。
修鞋的冲着旁边担着白菜叫卖的人,不着痕迹的呶了呶嘴。卖白菜的不再站着叫卖,挑着担子往女房东门前过去。
卖菜的吆喝着走过女房东门前。人来人往的打水的,却没有一个人又意愿购买。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停下来叫卖两声的时候,后头有人喊住他:“哎,卖白菜的,过来我看看白菜怎么样?”
卖白菜一喜。返身回去,把担子放在喊住他的大婶旁边。来之前,何小西交代了,如果没人买也不要特意停下来。宁可这次失败了,也不要做得太刻意。他还以为不会成功了呢!
大嫂拿着白菜挑挑捡捡,嫌东嫌西半天,买了一颗。
卖白菜的给她称重量的时候,她扭头招呼女房东:“二喜家的,这人的白菜不错,价钱也便宜,你不买一颗?”
不光招呼女房东,经过的人都被她招呼了。好像刚才嫌弃白菜又贵又不好的人不是她一样。
这个时代的女人买东西就这样,买之前嫌弃到死。一旦卖东西的人把她嫌弃的话当真了,真以为自己卖的东西又贵又不好,降价的时候,她们就会呼朋引伴,一起来组团购买。
不一会儿就围拢了一群妇人,挑挑拣拣都开始买起来。
何二喜拎着暖壶过来的时候,有人招呼他:“二喜,打水呢?”
卖白菜人抬起头,看向别人招呼的那个二喜。二喜也看清了,卖白菜人草帽下面那张熟悉的脸。何二喜一愣。
卖白菜人:“二……,”又转身看着大肚子女房东,“二……”。
旁边举了半天手给他递钱的大妈不乐意了:“二什么二,收钱赶紧找我钱,等着做饭呢。”
卖白菜的人又往后头看了何二喜一眼,再看看他家大门,目光意味不明。
女房东跟着何二喜的身后进门,把大门关上。挡住了卖白菜人窥探的目光。
“那个人是什么人?”女房东惊疑不定的问何二喜。
何二喜把暖**放的堂屋的大桌子上的茶盘上。呵斥她:“慌慌张张做什么。”看她神色恢复正常,才说:“村里的一个熟人罢了,没事。”
女房东听说是村里人,就放心了。何二喜家里那个,早就被揉搓倒了的,翻不起大浪。他老丈人家,也被小恩小惠收买了,不会给那一个撑腰。
两个人都没当一回事。
卖白菜的担着卖剩的白菜,出了巷子来到大街上。跟另一个担着筐子在路边叫卖的人汇合后,一起往回走。
卖白菜的人是何招娣她爹。跟他汇合的人是何小东。
何小东问:“叔,见到了吗?”
招娣爹笑道:“运气不错,两个人都见到了。”
这人又是一个演技派。何小西选人选的时候第一个就想到他。他这些年在跟招娣奶奶斗智斗勇中,早练就一身娴熟的变脸功夫。
能担起责任,还可靠。最重要的还是可靠。
果然一出手就马到成功。奥斯卡都欠他一个小金人。
两人回到临时落脚的地方。其他挑担子卖菜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这个落脚的地方,是市局给提供的。不过,外人看来是陆爱国出面联系到的。他们在这里做卖菜的营生已经好几天了。
村里的白菜和萝卜都该收获了。几十万斤蔬菜,村里人自己能吃掉的毕竟是少数。还是要往外出售。
何小西做事,一贯喜欢顺道方便自己。反正也是捎带手的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在操作何二喜小三曝光这件事的时候,顺道跟老武他们要了这么一处大院子。
这里靠近城区,交通便利。院子宽敞,屋宇众多。
蔬菜拉过来既有地方存放,来卖菜的人也有地方住。
这里是日伪时期的一个印刷厂的仓库。后来印刷厂的设备损坏,国内没法维修,厂子就停产了。仓库也废弃不用了。
何小西打算好了,这件事情办完,他们也要派些人长期驻守在这里。只要一天不来人往外撵他们,他们就赖在里面不走。
如今是建国伊始,好多单位的产权不明晰。能用就先用着,能占就先占着。反正是以村里的名义占用,还是走过明路的。跟她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