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能得到百姓的爱戴,是不是说明,今后都不会再有人对她的出身挑挑拣拣,不会再有人骂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女?
她是配得上君天澜的呢。
厌翟车缓慢行驶过闹市,沈妙言坐得端端正正,收到了无数小孩子投掷来的娇嫩花朵。
满车生香。
厌翟车后,跟着长长的宫女、内侍队伍,他们手捧红罗销金掌扇、金瓜金钺、花篮香炉等物,个个儿面带微笑。
再后面,则是莲澈、花容战与韩棠之所率领的六百六十六名骑兵,盔甲肃整,旌旗飞扬,骑兵们于马背上昂首挺胸,皆是精挑细选出的英俊好儿郎。
热闹的礼炮声中,队伍终于进了皇宫。
册封大典是在承庆殿举办的。
君天澜提前一步去了承庆殿外,沈妙言则在宫中换乘了武官们抬着的崭新凤舆,沿着汉白玉地砖,穿过承庆殿外的朱红宫巷,往承庆殿外的广场而去。
抬着凤舆的武官不是旁人,正是莲澈、花容战、韩棠之以及薛远。
历代规制,立后大典上抬凤舆的天武官只要是正五品就够了,可到了沈妙言这里,莲澈等人请命,才出现了他们这些朝中重臣抬凤舆的稀奇情景。
自然,也算是给沈妙言挣足了面子。
凤舆在承庆殿外的广场上停下。
一条宽大的红毯,从这里一直通往承庆殿正门。
君天澜就站在汉白玉台阶下,一身风华,丹凤眼噙着浅笑,默默望着他的小皇后。
莲澈朝沈妙言伸手,“姐姐。”
少女优雅抬手,轻轻扶住他的掌心。
透过薄薄的喜帕,她目视前方,隐约看见那个男人,正在那里等她。
她敛了心神,一步步朝他走去。
百官及家眷朝拜在红毯两侧,随着她一步一步走来,皆都恭敬地俯首跪下。
短短九九八十一步,沈妙言却觉得仿佛走了很久。
半生的往事,浮光掠影般皆在眼前浮现。
她想,那个人,大约也在想这些事。
今日阳光很暖。
她走到一半时,君天澜突然抬步朝她而来。
男人从莲澈手中接过她,亲自扶着她往祭天的香案而去。
庄严的编钟声起,宫女们开始抛洒花瓣。
漫天的花瓣雨中,念念和鳐鳐,一人捧着一张漆木托盘,乖巧出现在香案前。
司仪站在一侧,高声道:“揭喜帕”
沈妙言垂眸,微微福身。
君天澜接过拂衣递来的玉如意,慢慢挑开喜帕。
喜帕下,是一张倾城倾国的容颜。
她的肌肤宛若赛雪梨花,两靥晕染开海棠色的朱红,如被云霞亲吻。
绛色朱唇饱满得宛如含珠,深深的两个小酒窝,盛了蜜似的甜。
两汪琥珀色圆瞳,清晰而情深地倒映出了他。
男人忍不住笑了笑。
“加凤袍”
司仪高声。
鳐鳐捧着托盘上前一步。
君天澜拿起托盘上的凤袍,温柔给沈妙言穿上。
正式而崭新的皇后服制,与他的龙袍是一样的颜色。
华贵绚烂的朱雀尾羽在肩部极有层次地镶嵌成片,重重裙摆上用金线绣满了繁复的凤穿牡丹图案,阳光下栩栩如生,高贵至极。
“加凤冠”
司仪唱喏声起,念念郑重地捧上凤冠。
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尾羽用纯金缕成极细的丝,登峰造极的工艺之下,微风吹来,那些尾羽甚至还会轻微颤动。
凤凰嘴里含着一颗极纯净的红宝石,这是当年大周立国时,开国皇帝穷极天下搜罗出的色泽最正的宝石,它把秋阳折射出斑斓的光,即便相隔很远也能看见。
沈妙言小脸清丽,漆黑眼睫轻微颤动,明明是纤细的小姑娘模样,甚至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却偏偏把这身凤袍与凤冠穿戴得恰到好处。
她脊背挺直,涂着酥红丹蔻的手,骄矜地伸向君天澜。
君天澜向来很欢喜她这幅傲娇的模样,带着薄茧的大掌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朝台阶上方而去。
七七四十级台阶,正对着承庆殿的殿门。
两人登上台阶站定,拂衣被宫女们簇拥着,捧来皇后的金宝金册,恭敬地跪呈给沈妙言。
沈妙言接过,端起宝册,朝下方百官展示了下。
广场上所有百官及其家眷,皆都跪伏叩拜,口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其音不绝于耳,反复回荡于宫闺之间,尽显隆重与恭敬。
沈妙言把宝册放到拂衣手中,站定殿檐下,注视着这些叩拜百官,一时之间百感交集,竟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十几年了,过去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如她那两个堂姐,如楚云间,如慕容姐姐,如韩叙之,如表哥魏长歌等等,皆都一一离她而去。
从今往后,她能够相濡以沫于余生的,唯有君天澜。
她偏头,望向身姿高大的男人。
世间最顶天立地的男人,宽肩窄腰,面庞俊美,一身正红龙袍衬得他光华耀目,仿佛神祇。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君天澜轻轻同她十指相扣。
“以后的路,朕陪你走。”
他的声音被此起彼伏的礼炮声与百官们的朝拜声所覆盖,可沈妙言依旧听得清晰分明。
许是礼服太过厚重,许是君天澜的手太暖,少女掌心莫名沁出一层薄汗。
她垂下眼帘,应了声“好”。
册封大典结束后,沈妙言就被送进了正阳宫。
重新装饰过的正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