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均进了宫,可惜君天澜还未下朝。/46/46733/
他在金銮殿外等了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折身离开。
他快步穿行于宫廷游廊之中,两刻钟后,终于摸到了沈妙言居住的寝殿。
此时正是晌午。
沈妙言正浑浑噩噩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添香给她梳妆打扮。
麦若从外面匆匆过来,附在她耳畔一阵低语。
沈妙言眼中恢复了几分清明,“顾灵均?”
“是,顾大将军等在殿外,说要见您,还说有些事情要当面问个明白。”
沈妙言眼神微变,取了一枚银流苏发钗插到发髻上,不慌不忙地绕到屏风后更了衣,才扶着添香的手,抬步出了寝殿。
寝殿外正对着花木葱茏的宫苑。
朱廊下,顾灵均风尘仆仆地站在扶栏边,一双剑眉深深皱起,在看见她时,俊脸上更是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恨意。
沈妙言微微一笑,“真是稀客,什么风把顾大将军给吹来了?”
“妖女!”
顾灵均上前,不顾男女之别,竟大力攥住沈妙言的衣领,“本将军问你,湘湘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少女被他揪着衣领,几乎要被拎起来了。
她被迫脚尖点地,却仍旧是微笑模样,“我厌恶顾湘湘至极,因此特意给皇上吹枕边风,让他替我杀了顾湘湘。怎么,顾大将军不服?”
她刻意扮出妖妖媚媚的姿态,加上昨儿一夜春宵,眉梢眼角皆是胭脂晕染开的媚态,几乎把顾灵均气得吐血。
他松开手,又骂道:“妖女!”
“顾大将军翻来覆去就只有这两个字,真是没意思得紧。”沈妙言在地上站稳了,伸手理了理衣裙,“我便在这儿把话挑明白了,顾湘湘就是我唆使皇上杀的,可那又如何?顾湘湘对我做的事儿,便是捅到大理寺,那也是她理亏。怎么,就允许她使毒蛇害我,却不许我害她?”
“你——”
顾灵均上战场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惜却天生笨嘴拙舌,并非沈妙言的对手。
此时他亲妹子被人害死,他却站在仇人面前憋不出半个字儿,因此急红了脸,颤抖的右手紧紧握着腰间佩刀,简直要拔刀杀人了!
恰在此时,金銮殿那边下了朝。
君天澜与百官早听说了顾灵均策马闯进皇宫的事儿,因此沿着游廊疾步而来,正好看见顾灵均的刀拔出了一半儿。
君天澜还未来得及表态,那厢凤国公已然大喝:
“孽障,你又做了什么事儿,竟然让顾大将军如此生气?!”
沈妙言瞥了眼凤国公,把玩着垂落在胸前的细发辫,哂笑道:“爹,我也不指望你能护着我,只是你好歹听一下事情经过,再对我发脾气可好?”
“事情经过?!”顾灵均冷笑,“你自己亲口承认,是你害死的湘湘,还要怎样的事情经过?!”
百官们闻言,纷纷聚首私语,向沈妙言投之以各种异样的目光。
凤国公则是大惊。
他知晓他这个女儿素来胆大,却没想到,他这个女儿竟然有胆子把顾湘湘害死!
顾湘湘是谁,她是皇上的亲表妹啊!
他想着,连忙冲上前几步,怒道:“孽畜,还不快给顾大人磕头道歉!此事乃是你的过错,此等人命官司,你还不乖乖自首,还杵在这儿作甚?!”
沈妙言看白痴般瞥了他一眼,“我几时说过,我害死顾湘湘?顾大将军疯了在这里胡言乱语,莫非爹爹也跟着疯了不成?”
“凤妃夕!!”
顾灵均陡然大吼。
他气得睚眦欲裂,“你刚刚分明亲口说,是你唆使的皇上害死了湘湘,怎的现在又不承认了?!”
“诚如顾大将军所言,是我唆使的皇上,害死了顾湘湘……”沈妙言刻意加重了“皇上”二字,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柄紫竹骨折扇,摇摇指向君天澜,“所以,顾大将军的杀妹仇人就在那里站着呢。你不去杀他,却来吼我,这是什么道理?莫非顾大将军觉得,我凤妃夕好欺负不成?”
顾灵均被她的歪理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张俊脸苍白至极,恨不得马上活剐了她。
片刻后,他拂袖冷喝:“凤国公,这就是凤家的教养吗?!”
“顾大将军,是妃夕不懂事,我这就叫她向你磕头请罪!”凤国公说着,冷着一张脸转向沈妙言,“快,还不向顾大将军磕头?!事关人命,为父也是保不下你的!”
他话音落地,一道威严而中气十足的声音陡然响起:
“本太师的义女,谁敢让她磕头请罪?!”
沈妙言寻声望去,只见江堆雪正挤开人群,护着他的爹爹江义海过来。
察觉到她的目光,江堆雪对她眨了眨眼,示意她放心。
沈妙言失笑,目光在江家父子与凤国公身上转了转,暗道投胎可真是个技术活儿,若能投到江家,有个这般护着自己的父兄,那真是人生之大幸了。
如原本的凤妃夕,她就不曾投到好人家。
而凤国公被江太师这一声吼,吼得没了底气。
本就是玩弄权术之人,真才实学也是及不上江义海的,又哪里还敢多嘴,只轻声道:“既太师要管这事,本国公就不管了。总之以后妃夕出了什么事儿,别拖累我们凤府就是。”
说完,直接闪进了人群里。
江义海朝君天澜拱了拱手:“此事,还请皇上主持公道。”
君天澜这才上前把沈妙言护在身后,一双暗红凤眸冷冷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