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微微抬眸,越过顾钦原的肩膀平视前方。/0/46/
那双媚眼中,压根儿没有半分娇俏,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嫉妒与黑暗。
这些年,她早已从顾钦原口中,零零散散拼凑出了那年这后门口发生的一切。
那年除夕格外冷,她有心恶整谢陶,在府里狠狠欺负了她。
那死丫头大约闹了脾气,因此跑了出去,却不知怎的,在后门口碰到了饿得半死的顾钦原。
彼时顾钦原不过是顾家悄悄派去照顾君天澜的小跟班儿,根本不能出现在明面上,因此有家也不敢回。
那个小贱人,大约是看他可怜,所以赠了他几只肉包子,救了他一命。
可好巧不巧,顾钦原拿到了她身上的玉佩。
而那枚玉佩,正巧是她自己用腻了觉得丑,随手扔给谢陶戴的。
也正是因为那枚玉佩上刻有一个“昭”字,所以顾钦原认为,当年救了他的女孩儿,是她谢昭。
这是她努力拼凑出的一切。
她不知道当年还发生了哪些细节,所以每次顾钦原提起,她都只能在一旁听着,压根儿不敢接话,生怕说错了。
那个小贱人真是走运,救谁不好,居然偏偏救下了顾钦原!
若当年真的是自己救的顾钦原,她也不必时时担惊受怕,害怕被拆穿!
她充满嫉妒地想着,顾钦原忽然道:“我向表兄提出,想求娶你。”
谢昭一愣,惊喜地望向他:“果真?!那皇上可有答应?”
顾钦原轻轻揉着她的手,半垂下眼帘,并未说话,
谢昭眼中流露出一抹失望与焦躁,旋即掩去,温温柔柔地笑道:“我已是残花败柳,又哪里敢奢望成为相爷的夫人?只盼着妹妹为我好好伺候相爷,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这般体贴的话,让顾钦原心中大为熨帖。
他将她抵在巷弄的墙壁上,忘情地亲吻过她的额头、鼻尖和嘴唇。
昏暗的灯火中,他低垂眼睫,轻声道:“那年除夕,我对你干过的事儿,我此生难忘。昭儿,是你救了我,我这一生,都非你不可。”
谢昭仰起头,两人鼻尖相抵,她清晰地看见顾钦原眼眸中的深情。
他是那样冷峻威严的一个男人,号令千军万马时,风度无双。
他是天底下难得的好男儿。
而这样一个男人,此刻却臣服在她的裙下。
谢昭觉得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有成就感。
哪怕这成就感,是从谢陶那里偷来的。
她笑得纯真,环抱住顾钦原的脖颈,低声道:“相爷,其实昭儿心中,也只爱您一个,昭儿愿意嫁给您呢。”
顾钦原笑得温柔,俯身亲吻她的脖颈。
两人缠缠绵绵,谢昭一边承受着他的爱意,一边勾着他往府内去:“可汗去看皇上赐的府邸了,今夜大约会去逛镐京城里的花楼,去我未出嫁前的闺房吧……”
此时后院灯火黯淡,谢昭带着顾钦原避开侍女们,情至浓处,忍不住在黑暗的游廊中来过一回,这才又往闺房而去。
直到子夜过后,顾钦原才衣冠齐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从谢府后门策马离开。
拓跋烈拎着酒瓶,扶着两个小喽啰的肩膀,酩酊大醉地从巷子口穿过。
四周寂静,他清晰地听见了马蹄声,揉了揉眼睛,正好看见顾钦原策马而过。
“嗝……那个,那个可是顾钦原?”他伸出一根手指,一张脸喝得通红,喷着浓烈酒气,随口问道。
旁边两个小喽啰立即答道:“回可汗,正是顾相爷呢!”
“嗝……大半夜的,他到谢府做什么?”他揉着肚子,没把这事儿放心上,继续往谢府走。
可汗府还要修葺布置,因此这段时间,他与谢昭是先住在谢府里的。
及至回到谢府,经由冷风吹了一路,他的酒也醒了小半。
他打发了那两个小喽啰离开,自个儿推开门,笑嘻嘻地跨进门槛:“昭儿美人,本汗来宠幸你了……”
房中,还残留着爱事过后的荼蘼味。
拓跋烈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不由定睛仔细望了眼房中摆设,但见的确是白日自己来过的闺房。
他皱起眉头,隐约听见屏风后传来水声。
他拎着酒瓶奔到屏风后,这里点着两盏琉璃灯,清晰可见谢昭泡在浴桶中,在看见他时,娇俏小脸上的表情由欢喜霎时转为错愕。
而她白皙的锁骨上,还残留着点点红斑。
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房中寂静了几瞬。
下一刻,拓跋烈睚眦欲裂,手背上青筋暴起,猛地扑向浴桶:“贱人!你和他果然有苟且!”
他扬起手中酒瓶,毫不犹豫砸向谢昭的脑袋!
谢昭尖叫一声,急忙狼狈躲开!
拓跋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并不复昔日年少时的敏捷,竟一头栽进了浴桶中!
谢昭望着他在水中挣扎,美眸中蓄着泪,双手拿过挂在衣架上的衣物,飞快给自己裹上。
她正要拔腿往外面跑,跑出去两步,又忽然顿住。
只要拓跋烈活着,她就是名义上的草原王妃。
只要他死了……
只要他死了……
原本可怜柔弱的美眸,霎时被狠绝取代。
她转过身,盯着那个在浴桶中挣扎的酒色男人,赤着脚,一步一步,缓慢靠近。
虽然他平时待她还不错,可他身边从不只有她一个女人。
而顾钦原,却定然能为她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