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柳家小姐今年芳龄二八,生得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从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如今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可即便是柳芷沦落到这烟花之地,从贵族落为四等贱民,却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首先必有一贯铜钱做敲门砖,如此才有机会踏入柳芷闺房,可距离见到柳芷,中间还隔着一道帘子。至于如何才能让柳芷走出帘子,为你倒上一杯酒,说上几句话,却要看个人本事。诗词歌赋,治世安邦随你怎么侃,只要你侃得柳小姐开心,柳小姐愉悦,她才会懒洋洋的说上一句。
“今日奴家倦了,还请公子明天再来。”
然后你明天屁颠颠过来,想要见面还需一贯铜钱,如此三番四次,最后能不能见着,还得听天由命。最后想要同赴鸳床,还得拿出一份滔天的银子。
一贯铜钱是什么概念?一贯等同于一两银子,四五贯就是普通农家一年的花销。
可即便如此,想要来花钱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这里面有某些心理学的因素在,类似于得不到的永远在躁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而其实得到了就那么回事,过三五次便没甚意思,黄花成败柳,不管这位胭脂红如今被抬得多高,到最后也得和这大厅内的姑娘一样,陪酒卖笑。
所谓才子佳人的故事,听听而已,没那么多fēng_liú与人说。
不过至少如今,胭脂红还是被捧得很高。
像许茂一干人等,都是奔着胭脂红来的,谁如果能摘得美人芳心,可是了不起的荣耀。但到现在为止,还没人能做到。
许茂将龟公喊来,在托盘上放上去一块绢布,又仔仔细细放上一封信札。用虔诚的语气问:“问问胭脂红姑娘,今日是否有空。”
沦落到风尘之地,一般不用自己的本名,有辱祖上,所以大家纵然知道胭脂红的名字,也没人用柳芷称呼。
绢布作价大约是一贯,是可以当钱使的,五陵少年争缠头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信札里有一首小诗,这个时代对书生文士还是格外推崇的,至于这诗是许茂自己作的,还是花钱买的,就说不好了。
龟奴在大厅内走一圈,托盘上大概就是此类物事,互相之间便有比较的意思。不争不抢,胭脂红没有这么大魅力。
程大雷是想见胭脂红一面的,他需要扩充一下山寨人口,想要买些奴隶,而爱贤慕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也青春年少,也想人前显贵。
“取笔墨来!”程大雷呼了一声,挽起袖子。
许茂将视线落在程大雷身上:“癞蛤蟆真想吃天鹅肉呀。”
徐神机见过程大雷写字,那叫一个丑啊,此刻他以怀疑的语气道:“公子,你行嘛?”
程大雷饱蘸浓墨,笔走龙蛇,瞬间纸上便出现一道道鬼画符一样的文字。说是文字,当真是辱没了这两个字。
“蛤蟆本是地中生”
有人将笔下纸缓缓念了出来,然后是一片讥笑,这第一句只是泛泛,黄口幼儿也能做得出。
“独卧地上似虎行”
第二句又是令众人大失所望,或者说,根本没人对程大雷报有希望,许茂发出一声嗤笑,将头扭到一边,表达自己的轻蔑。
“……”
“……”
程大雷将纸封了,搭在托盘上,搁下一贯铜钱,然后施施然坐下,静听风吟。
龟奴将托盘送进房间,众人翘首期盼着,大厅内的歌乐之声,也显得漫不经心起来。
“也不知道今天胭脂红姑娘会选择谁……”
“当是许公子吧,许公子来了有十几天,银子都抛出去不知多少。”
“我听说许公子找高人写了一首诗,偏偏胭脂红姑娘也是个爱诗的。”
大家交口结舌讨论着这些事情,热情且激动,美女与酒总是大家爱聊的话题。过不知多久,有丫头从房间出来,许多人都追随着她的身影,心情竟隐隐有些紧张。
丫头从楼上下来,绕过众人,偏偏走到程大雷面前,低声道:“欧公子,小姐请您到房中一叙。”
“这……”
许茂猛地睁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程大雷施施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往其后背上拍了拍,然后迈着大步走向胭脂红房间。
“凭什么,凭什么!”许茂忍不住就说出声来:“我连续已经来了十几天,昨日明明与胭脂红姑娘说好的。”
“大概是他写的诗吧……”
“诗,什么诗?”刚才许茂只顾得表达嘲讽,倒是没有仔细看程大雷写的诗,自然,程大雷的字迹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阅读都是一种折磨。
许茂似乎在寻找什么,其实是想让别人把程大雷写的诗告诉他。
“许公子,别动!”有人高呼。
许茂身体保持僵硬动作,问:“怎么了?”
“你背后贴着什么!”
这人过来,将许茂背后贴着的一块小纸片揭下来,大家都凑过头来,尤其是许茂,眼睛睁得好大。
只见在纸片上,用毛笔简陋画着一只动物,这只动物是——蛤蟆。
一片寂静,众人目光对视,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
“这是……蛤蟆大王……”有人忐忑不安的问。
“难道他就在这里?”有人左右看看,一身冷汗。
“不,这是千里眼顺风耳!”有人发出一声高呼:“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
许茂感觉脑袋发晕,眼睛发黑,身体不由自主的摇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