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横波踉跄前扑,闯入长街。
“救命啊!七峰山的强盗抢人啊……”她叫声凄越。
街两侧的门后,无数双眼睛骨碌碌盯着她转。
隐约听见门后窃窃私语。
“又一个逃下山的?”
“给七恶整怕了的?”
“不对啊,好像是被抢上山的民女?”
“咦,七恶虽然坑蒙拐骗,害人无数,但从来不伤人性命,也不抢女人啊,怎么这回……”
“也许是七恶的手下呢?时日久了,总有想要开荤的……”
“这姑娘看起来很可怜……”
“啊,还挺美貌呢,难怪会被抢……”
景横波断断续续听着,心中微喜——有戏!
眼角余光瞥到前面一家米粮店,立即脚步加快,直扑而去,在那店门口一个踉跄,扑倒在门前。
她拼命擂门:“救命!救命!大爷行行好让我进去!”一边用眼角余光恶狠狠瞪裴枢——给我慢点!
裴枢只好慢腾腾地奔过来,跟飘似的。
“呔!那小娘子!还不快从了大爷!大爷说要娶你,就一定会……”
台词还没念完,忽然劲风一响。
这响声换成别人根本听不见,但裴枢这样的高手,声音入耳,浑身汗毛霍然炸起。
高手!
还在英白等人之上的高手!
裴枢再顾不得做戏了,这劲风如此凶猛,撞上了后背就是一个大洞,他全力向前一纵,猛扑向景横波。
景横波正在擂门,一回头看见他居然又不按剧本演戏,这么快扑过来,不禁大怒。
正想是不是要施展一下意念控物,给这不听话的货来下狠的,蓦然面前的门板一撤,一双手伸出来,将她飞快拽了进去。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姑娘快进来!”
她被拽入门中,心中一喜,那老者在急急关门,百忙中她只来得及回看一眼,正看见裴枢从地上跳起,姿态殊不优美,如狗吃屎,他没有看她,却满脸狂怒地回头,随即身子一闪,不见了。
这货,又发什么疯?
景横波心中嘀咕,直觉裴枢刚才扑过来的姿势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此刻剧本已经演到一半,只好继续,一边靠着门板喘气,一边向救她进来的店家道谢。
那店主是个老者,倒是慈眉善目,请她到厅堂坐了,又给她上了茶,安抚道:“姑娘歇歇气。不过小老儿这里只能给你暂避,七恶行事不按常规,他们的人有可能还会闯进来,姑娘要么还是从后门赶紧再换个地方躲,我这有好几个后门,从哪出去都方便。”
景横波心中暗骂七个逗比真是荼毒一方,可怜七峰镇的人防火防盗防七杀,连后门都开了好几个。一边笑道:“多谢老丈,不过那个恶徒倒也不能完全算七杀的人,不过是七峰山一个打杂的,没那么高武功,谅他也不敢闯入民宅骚扰。”一边顺嘴就转了话题,问老者从事何营生,老者答说做些米粮生意,前面店铺也卖些干果菜蔬,景横波等的正是这个答案,转转眼珠道,“说起米粮,小女子寄居的舅舅家中是大户,因为今年田庄送上的米成色不好,正打算把那批米卖掉,另卖些好米自家吃,不知老丈这边的米粮成色如何?”
老者一听有生意做,喜上眉梢,急忙带她去看粮仓,景横波也不懂这些,捡着好的米面要了些,又要了一大堆干菜,她能说会道,又亲切可人,哄得那老者心花怒放,果然给了她一个最低价格。完了景横波笑道:“我身上自然是没有银子的,且代我那舅舅定下这些,老丈你先给我留着,明儿我传信给舅舅,让他带人带银来买。”
老者满口答应,景横波又道:“劳烦老丈,我那舅舅家最近需要造个园子,正在求附近的能工巧匠,咱这镇上,可有这类能人?”
“本镇最好的匠人是周大,正在给刘大户家的新屋起梁。”老者道,“镇西头便是。”
景横波立即道:“那我去瞧瞧。”转身便走。
此时因为裴枢离开,街上门户都纷纷开启,景横波出门时,四面张望了一下,发现没有裴枢人影,不禁有些诧异。
这家伙,演戏演到一半就不见了,耍毛大牌!
此时也顾不得裴枢,没有他捣乱正好,她向镇西头走去,准备空手套白狼。
……
街口,那辆马车始终静静停着。
随从们整装待发,他们要赶路,时日已经很紧,本来,连这镇子都不会进的。
马车里的人却迟迟不说走。
他在擦手,雪白的布巾反反复复擦手指,布巾散发着淡淡的药味,擦过的若冰晶的手指,渐渐热了。
等到手擦完,他的决定也已经下了。
“歇一宿。”
“主上……”护卫想要提醒这样的停留不妥,就算不管时间紧张,七峰山靠近黑水泽太近,这个镇子本身也汇聚了来自玳瑁黑水的各大势力的眼线,主子还有要事要做,身份尤其需要隐藏,在这里停留,太冒险。
正是因为认识到了这点,所以主上在经过七峰山脚下时,明明眼光一直停留在山巅,却也没有要求停下,已经做好了狠心擦身而过的准备。
护卫心中叹息——想好不见,没想到在这镇口还是遇见,这算不算孽缘?
他不说话,帘子慢慢垂下。
护卫也不敢再说,一转身下令:“投宿!”
……
景横波站在镇子西头,看那刘大户家正在上梁。
上梁是件大事儿,四面围观以及帮忙的街坊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