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川左手握着画剑,右手端着那一张白纸,越想越是恼怒,右手愤然握拳,砸在桌板,那一张无辜的木桌轰然倒塌。/p
回到柜台之后正要坐下的陈郎中闻见巨响,浑身一阵哆嗦,微微弓起的腰板忽然挺直,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p
陈郎中不得不用右手托住后腰,指着陆三川大骂道,“臭小子!你有脾气去外头发泄,别在我医馆里头撒野!他娘娘的,害得老子把腰都闪了!”/p
愤怒归愤怒,陆三川还是向陈郎中鞠躬致歉,而后向柜台阔步走去。/p
陈郎中左手撑在柜台,低着头,正自揉抚后腰,自然没有见到陆三川鞠躬致歉,待到眼前光亮减弱,抬起头,见陆三川已然站在柜台之后,老脸一拧,丝毫不惧,“怎么,还想杀人灭口不成?!”/p
陆三川从怀中掏出一枚碎银,端端正正地摆在柜台之上,向老者再次道歉,“老人家,实在抱歉,这银子,算是赔偿。”/p
陈郎中没有再破口大骂,也没有两眼放光,只是用左手缓缓拉开抽屉,然后将那枚碎银放入抽屉之中,“哼,这还差不多。”/p
陆三川走出医馆,眯起眼抬头望去。/p
不知什么时候,已是白云重重,遮住了不可一世的太阳光辉。不过看这天气,应当不会下雨。/p
苏青站在他身旁,纵使闭口不语不施粉黛,亦如一朵出水芙蓉,惹人怜爱。/p
不等苏青开口,陆三川低下头,神情严肃,“青儿,晚上你留在客栈,我一人独自前往城北。”/p
苏青自然不愿,向前一步,拦在他面前,凝视着他的双眼,“我不!凭什么有危险都你一个人去闯,留我一人在岸上?我要和你一起!”/p
陆三川心下一片欢喜,嘴角微翘,很快垂落,“刚才郎中说了,那荆门五鼠无恶不作,只怕还是一帮cǎi_huā大盗,以你这般的姿色,过于危险。”/p
苏青不管不顾,虽将这番夸赞收入囊中,仍是激辩道,“那又如何?我有剑在身,还会怕那五只只会耍手段的老鼠不成?不行,你得带我去!”/p
陆三川大是无奈,连连摇头,“青儿,你还是乖乖听话...”/p
眼见说服不了陆三川,苏青索性撒起泼来,“不管!不管,我要去!”/p
陆三川见苏青嘟嘴拧腰跺脚,眼看着就要躺倒在地上打滚,只好答应,“也好。不过,我要你在外接应。”/p
苏青不等他话讲完,立刻应了一声好,待他话讲完,才知自己被摆了一道。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又有什么办法。/p
离酉时尚有三刻时间。/p
陆三川与苏青已在城北土地庙附近,轻身穿梭。/p
土地庙附近并无民居民宿,方圆数里,草生木长,自然相貌。/p
彼时,日渐西沉,西边天际,一片赤霞如火,印在人的脸上,脸颊便也好似要烧起来那般。/p
约莫两刻之后,确认土地庙附近并无埋伏陷阱,陆三川嘱咐苏青窝在西面一角,等候消息,至于他自己,阔步向土地庙走去。/p
春分时节,天亮的快,黑的也快。/p
陆三川走向土地庙的工夫,天色便暗了下来。/p
四周依是静悄悄的,似乎空无一人。/p
陆三川不曾放下警戒,每迈一步,双眼来回打量一番,离庙门尚有数丈距离,自土地庙内传来一声低沉的喝止,“就在那里!”/p
如此突兀,定然有诈!陆三川握紧画剑,暗运内力,只待一个瞬间,骤然爆发。过了有些时候,并无异样发生,陆三川稍稍松懈,站在三丈以外,问道:“人呢?”/p
陈枳安信步走出,没有惊慌,没有紧张,仿佛这种事对他来说,已是轻车熟路。他在庙门之内一步停住,阴影正好遮住他脖子以上,“我要的东西呢?”/p
陆三川也不和他讨价还价,毕竟栾氏兄弟在他手中。/p
陆三川将右手伸入怀中,掏出那张贺安赠与的“描剑四凤”,交与左手。他左手同时拿着画剑与“刀谱”,向陈枳安挥了一挥。/p
陈枳安自然不会知晓,那张名贵丝绢之上记录的武功并非是游龙吟刀。/p
他眼见名剑与秘笈近在咫尺,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接在手中,用手掌去抚摸,用脸颊去剐蹭。但毕竟好事未成,不得妄为。他强压下心中喜悦,继续用沉稳无情的声音,说道:“很好,将剑与刀谱放在地上,径自离去,明日一早,你便会见到他们。”/p
陆三川忽然阴冷一笑。/p
这让陈枳安尤为不爽,不由得提高声音,质问道:“你笑什么?”/p
陆三川道:“你是傻,还是当我傻?我若按你说的做,十有八九人财两空。”/p
陈枳安哼了一声,“你没有其他选择。”/p
陆三川同样十分不屑,“我可以选择杀了你,然后在附近寻找。”/p
陈枳安不禁心头一颤,乱了手脚。他毕竟不是荆门五鼠之一,对于此等买卖,没有经验,“你不敢。”/p
陆三川大笑过两声,“荆门五鼠何其阴险,他们敢把我叫来这里,定然为自己留了后路。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p
被人抓住了软骨,陈枳安自是气愤,却也是无可奈何,阴影之中的双眼绽放凶光,冷冷道,“把他们带上来!”/p
片刻工夫之后,传来毂与轴摩擦产生的“吱吱”声,车轱辘滚在地面,声音闷沉。/p
那辆张义慷慨赠与的马车,自东向西而来,最后停在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