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的看法,什么是虹化?”那僧人问。
“灵魂刹那间的永恒,方为虹化。”我回答。
当然,没有人能说得清“虹化”发生时,人体刹那之间究竟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因为那是活人、死人、实体、灵魂、消失的复杂过程,但却是一瞬间发生,无法按步骤分解来看。
“那岂不仍然是虚妄的吗?”那声音问。
“虹化本来就是一种虚妄,大家都知道,彩虹只不过是光影在水汽之内的折射、散射、漫射,毫无实质,一切皆虚。”我说。
雨后彩虹是一种美景,也是一种大自然的物理现象,对于外界没有任何的影响。
“你错了,你也错了。”那声音有些失望。
我所说的话只是“近似于”真理,但却不是真理。正因为我知道这一点,才会表达出来,让别人听到并批驳,借此找到真理之所在。如果大家都“言虚、务虚”,那么永远都不可能看清真理。
“对,我错了,但我希望听到你说出对的道理,而不仅仅是指出我的谬误。”我说。
藏传佛教中存在太多“虚妄”的理论,也存在很多不懂装懂、以讹传讹之辈,混迹于高僧大德、名山佛寺之中。因这些“南郭先生”的存在,各种理论越发混淆,最后弄得神乎其神,根本无法窥见其本来面目。
就像现在,如果早将“虹化”一事弄清楚,就不会令普通人产生那么多望而生畏、仰之弥高的歧义了。
“好了,停下吧。”那声音说。
炉火旁的九名藏僧一同起身,将手中的经卷交到一个人手中。
那个人缓缓向我走来,开口之前,先把那些经卷递过来。
“你能看懂这些吗?”他问。
刚刚我们交谈那么多,也都是“虚”的,如今这经卷却是“实”的,能够将他们刚刚研究的内容传达给我。
最上面的经卷写着两行梵文,旁边是笔画端正的中文小字,名为《法外化身卷》。
我听过这经卷的名字,“虹化”一词最早就出自于这本经卷。
“各位真是辛苦,从藏边到首都来,一路都不忘参详经文。”我说。
我当然没有调侃的意思,而是真心钦佩藏僧的认真求知态度,即使已经身居高位,仍然孜孜不倦地阅读经书,将读经当作生命的一部分。
“我们心中有太多迷惑不解之处,才会重读这本经书。‘猕猴种人’已经消失很久,怎么可能突然重现人间?我曾听师尊说过,虹化是一条光明大道,此端的人能过去,彼端的人也能过来。这扇门一开,世界就要大乱了。”那人说。
“上师,这是真理中的真理,我深表赞同。”我由衷地说。
“虹化”并非只是“往生”,而是一种生与死之间的瞬间直线连接。既然是连接,就不可能是单行道,而有可能是双行道。一名高僧离去,未知世界中就会有莫名的东西传送过来。
“看经卷吧。”他说。
“丹玛生上师,我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请你救救总统先生。他对于北方大国意义重大,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让他出事。”我说。
他摇头:“我不是上师。”
“那上师呢?”我的脸微微一红。
那人抬手,向上一指。
我们的头上是平坦的水泥混凝土屋顶,高度约为四米。屋顶除了一盏大功率日光灯,其它什么都没有。
“多谢指点。”我点点头,并不多问,以免惹人耻笑。
“很好,很好。”那人背后的八人突然一起伸出了大拇指,“果然悟性极高,一眼看透宇宙八荒。”
他们八人的相貌并不和善,皮肤粗粝,犹如老榆树皮。此时,他们一起向我微笑,笑容之难看,简直无法形容。可是,我能感受到,他们是真心称赞,绝无虚假伪饰。
“谬赞了。”我报以微笑。
“你看到上师了,厉害。”这一次,连那人也惊讶起来。
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手里的经卷当扇子,在空气中横向一搧,将那些缭绕的烟雾收拢到身边来,然后右手五指张开,猛地一抓,握了慢慢的一把青烟。
“丹玛生大师,久仰盛名,晚辈有礼了。”我向着从指缝里慢慢逸出的青烟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九个人一起大笑。
那人后退,与其他八人并列为一排,向我深深鞠躬。
这间大厅里烟雾很重,普通人以为九名藏僧是在燃香读经,履行藏传佛教的某种仪式。实际上,他们点燃檀香之后,丹玛生上师就借着青烟的力量出现,身在烟中,如影如幻。
我抓住那把青烟,就等于是与丹玛生大师握手。
“拜见师尊,有礼了。”九名藏僧一起说。
我不愿受他们的大礼,但也不会拘于俗礼而受宠若惊。
“好了,事情紧急,这些礼节就不必遵守了。”我淡淡地说。
“师尊,请指示我等,如何消灭猕猴种人?”那人又说。
事情绕了一大圈,又重新回到我的手上。即使是藏边来的高僧,也对属于灵魂附体、精神层面的猕猴种人束手无策。
“我跟丹玛生上师沟通后,再作打算。”我说。
屋内烟雾越来越浓,五步之内,视线已然受阻。
“你们先出去吧。”我说。
“我们九个人的责任是保护上师,他在哪里,我们就必须在哪里。”那人说。
我有些无奈,此人的思想意识十分愚钝,分不清轻重缓急,也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