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中的安静被三娘的这句话给打破了,就像一颗石子扔到了水里,“扑通”的声音已经消散,水面上的波纹却荡开了,根本没有办法再平静下来。
过了很久三娘又道:“他们没道理来送死的。”
我听了一愣,随即想到了一件事,和三娘对视了一眼,就起身向外走。
三娘道:“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刚到帐门口就碰到了崔善为,这么晚了他也没有睡。
我问道:“崔先生如何还未睡下?”
崔善为打量了我两眼,眯着眼睛笑道:“公子不是也没睡吗?”
我道:“方才秀宁提醒了我。今日白天的千余人,想要突围根本不可能,只可能送死,可是他们为什么送死呢?”
崔善为道:“有两个可能。第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第二,麻痹敌人。”
三娘插口道:“崔先生的这两个可能只能算一个吧?”
崔善为摸了摸胡子,点点头道:“不错。”
我道:“他们想要做什么,只在今晚了。”
崔善为点头道:“杨将军早已想到这一点,所以今晚已经加强了守备,只怕他不来。”
我勉强笑了笑道:“看来是我多虑了。”
崔善为道:“在下找公子,却并非为了此事。公子可知,唐国公收受贿赂的证据,已经被送到了皇上手中?”
这种事情之前其实已经发生过了,但是那时候朝中动荡,老爹是为了避祸,他好好的做他的楼烦郡太守,也没有什么异动,这次是为了什么呢?
虽然想不通,但我还是相信老爹,于是笑道:“这倒不是什么大事。”
崔善为正色道:“不是大事?公子可知行贿的人是谁?”
我摇头道:“不知道。”
崔善为道:“始毕可汗。”
这下我完全愣住了,崔善为说得如此委婉,这哪是什么行贿?始毕可汗刚刚即位,还没有表明对大隋的态度,如果他和大隋闹翻了,老爹的行为无异于通敌啊。
三娘听了忍不住道:“父亲怎会如此行事?”
崔善为道:“的确不会。”
我道:“崔先生难道是说,有人陷害?若果真如此,又会是谁呢?”
崔善为摇了摇头,只道:“传言始毕可汗比其父野心要大得多,他不愿臣服于大隋,恐怕会在北方生事。唐国公若果真与其交通,只怕其事不会小。”
我拱手道:“多谢先生相告。”
崔善为也拱了拱手,便告辞走了。
三娘拉着我的胳膊道:“大哥,父亲为官低调,从不轻易得罪人……”
我想了想,老爹不会得罪人,可是我呢?就不一定了。
半夜丁程果然来了。
他告诉我杨广知道老爹居然收了始毕可汗的贿赂后大发雷霆,差点叫人来把我给绑了,幸好杨义臣在一旁为我求情,说我杀敌勇敢,轻易降罪恐怕影响军心,不如将事情查清楚再说。
我道:“可知是何人所为?”
丁程摇头道:“并不清楚,皇上自己也不清楚。不过皇上息怒之后并没有真的如何,恐怕也是将信将疑。”
我想了想,对丁程道:“我会把这件事弄清楚的。”
三娘道:“怎么弄清楚?”
我道:“找到人就可以了。”
这天晚上我根本就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白天战场上的情景,在加上老爹的这件事,我觉得自己真正睡着的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
第二天在中军帐中,所有负责守备的人都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不只是我,大部分人都觉得非常奇怪。
更加奇怪的事发生在下午,因为这天下午几乎重复了昨天的情况,也是土谷浑的小股部队来骚扰,最后的结果也毫无悬念,白白送死的也有好几百人。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好几天,军中有人开始猜测是不是因为覆袁川的土谷浑走投无路了只好来碰运气。然后突然有一天,他们不再来骚扰了,伏允可汗仍然在被围的覆袁川打着旗号叫嚣不停。
可是三娘却看出了不正常。
在土谷浑没有来骚扰的第二天,我和她到离军营不远的地方视察敌情,三娘疑惑地问道:“大哥,昨日听说兵部尚书在北边遭遇了伏允的袭击,我总觉得不对。”
我道:“哪里不对?”
她皱了皱眉头道:“太过招摇了。”
我道:“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已经逃走了?”
三娘道:“完全有可能,这样至少可以解释这几天来白白送死的那些人。”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道:“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前天晚上军中发生了械斗,原因却非常含糊,谁也说不清楚。”
三娘道:“会不会有人浑水摸鱼趁乱跑了?”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事情很快就明朗了,杨广派将军张文和去猛攻吐谷浑驻守的山头,他被山上的敌人射杀了,但是他的副将柳武建却成功地击败了吐谷浑的残兵,这时那个自称伏允的人率众投降了。
这样一来,至少有一件事得到了证实,伏允的确是逃走了。杨广并不清楚他的逃跑路线,但是吐谷浑的牙帐就位于西北方的伏俟城,他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逃回了那里。
我却不以为然,总觉得没这么简单。至少从我们并没有很快就消灭吐谷浑来看,伏允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他如果仅仅带着残兵回了牙帐,大隋军队一到,他还是得跑,唯一的方法是化被动为主动。
他需要兵力,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