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拱手道:“请问崔先生,战场之上若只论勇力,项王何以败?”
崔善为道:“这么说,公子想必是自负谋略过人了?”
我又道:“若论谋略,昔年郭奉孝贾文和之辈,何以屈身事他人?”
崔善为摸着小胡子似乎思考了一会儿,居然没有再问下去了。
一旁耀武扬威的小将早听得不耐烦了,叫道:“都尉,战场上要是只凭两片嘴就能够获胜,那还要我们做什么?”
他的话刚说完,便突然换了一副神情,先前的不可一世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一脸肃然地看着我身后。
脚步声响处,我扭头看了看,一个全身甲胄的人朝这边走来,胡子灰白,精神矍铄,站在我不远处的崔善为见了他也拱了拱手。
不用说,他就是杨义臣了。
他见我已经来了,非常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宇文将军的眼光,想必不会差。崔先生,麻烦你带都尉熟悉一下军营,我有点事还得出去一趟。”
崔善为拱手应了声“是”,杨义臣就又走了。
他刚走没多久,刚刚和他一起来校场的人中,就有一个人“嘿嘿”地笑了两声,走到我面前一把把我拽住,笑道:“建成!哈哈哈哈。”
我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师父王仁恭!
他也在这里?
三娘见了王仁恭,也忍不住问道:“师……您怎么会在这里?”
王仁恭盯着三娘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似的“哈哈哈哈”笑出声来,好一会儿才道:“三……哦哦,我是从潼关被召回来的,不但是我,皇上为了这次西征,将各处军马都征调了一部分,看来是一定要收服吐谷浑那帮野杂种的了。”
先前向我们耀武扬威的那个人见了王仁恭非常有礼貌地拱手道:“叔父。”
王仁恭冷冷打量了他几眼,道:“我教你箭术,是让你来卖弄的?给我一边儿待着去。”
那个小将低声应了一句,就退到了一边。
王仁恭把我和三娘领到他的小帐篷里,摆上酒肉之后笑道:“这行军打仗可比不得从前在岐州瞎打瞎闹,怎么连三娘你也来了?”
三娘笑道:“师父,我知道。”
我指了指三娘道:“她非要来,您也知道,拦不住。”
王仁恭又是“哈哈哈哈”一阵笑,“不妨不妨。这份不让须眉的气度,我看好多男子都学不来呢。”
三娘道:“师父又取笑我?”
王仁恭道:“你跟着出征,我没什么意见,不过你须十分当心才好。”
三娘拱手道:“是。”说着还不忘朝我丢了个眼色。
闹了好一阵,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道:“师父,此次出兵吐谷浑,皇上御驾亲征,我总觉得这样不妥。”
帐外突然有个声音道:“本来就不妥。”崔善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帐。
王仁恭指了指我,笑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后生可畏,对……对对对,后生可畏啊!”
我想到崔善为最开始对我的态度,有点不喜欢他在这里,觉得十分扫兴。
谁知崔善为也是一阵大笑,朝我拱手道:“公子勿怪。”
三娘冷冷道:“崔先生的大礼,我们都尉可受不起。”
崔善为道:“三姑娘……哈哈哈哈。”
三娘“刷”地一下就红了脸,我拱手道:“崔先生……”
他摆摆手笑道:“在下想听听公子的高见。”
我道:“皇上御驾亲征其实并非一定是坏,当今圣上疑心病重,猜忌大臣更是平常。当年齐国公等遇害便是为此。我想皇上是绝不会将行军调度之权让出去的。”
三娘插口道:“说得不错。若真是如此,战场上的形势变幻莫测,那各位将军临阵时又该如何呢?”
我接着道:“不相机行事,贻误战机便会败,可若相机行事临阵调度了呢?即便是赢了,恐怕皇上也不会太高兴吧。”
崔善为又摸着他的小胡子点头道:“二位所见,崔某人佩服。”
三娘冷冷道:“佩服什么?你之前还咒我大哥呢。”
崔善为哈哈笑道:“此前得罪之处,还请二位莫怪。”
第二天,军队就从大兴城外出发,一路上都没有耽搁,五月中就到达了吐与吐谷浑快要交界的地方,过了星岭。然后军队就停了下来。
停下来的原因很简单,前面有一条河挡住了去路,而浮桥还未建成。
最开始的时候杨广的情绪还很好,我们在河边耽误了两天,可是两天之后都水使者黄亘告诉杨广说因为前些天大雨导致工期延误,可能还得等几天。
这下杨广终于受不了了,他二话不说将负责修桥的人连同都水使者黄亘九人都给斩了,并且限定三日之内必须完工,否则就接着杀。
我想了想,杨广果然还是改不了他喜欢杀人的习惯。
浮桥造好再往前,吐谷浑早就得知了这件事,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其实就失去了先机。
但是杨广并没有因为失去的战机而在布置军队的时候有所犹豫,我们人多势众,他干脆将兵力分散,对吐谷浑形成了包围之势。
我随杨义臣的军队驻军琵琶峽,守住东面,兵部尚书段文振守北面雪山,内史元寿守南面金山,将军张寿守西面泥岭,鸿胪卿杨玄感留在中军听调。
兵法上说,十倍围之。因为土谷浑老是在西部不安分,杨广铁了心要把他们消灭掉,所以调到这里的军队比土谷浑肯定多了十倍还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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