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只漆黑的鬼魅,遮住了月与星光。夏末初秋,夜半时分气温骤降,冷风袭人。许青鸟出来时太过焦急,依旧穿着素白棉睡裙,虽是长袖,在这样的天气里,也还是冷的。她不住地呼喊弟弟的名字,声音回荡在街道上,却得不到任何回答。
有路人经过,许青鸟赶紧去询问,可那些人一看到她全身素白,面色苍白,还以为是夜晚的幽魂,赶紧躲得远远的。
最后,许青鸟蹲在出租车站牌旁边,看着那最后遗留的血迹,抱住自己的身体。一想到弟弟浑身是血的样子,她就难以抑制地浑身发抖。
突然,一阵灼热的风从马路尽头袭来,在这冷风袭人的秋夜里显得格外诡异。紧接着,许青鸟瞪大了眼睛,看见一个巨大的火球从马路尽头呼啸而来,火球灼烧过的地方,马路两边的绿化带瞬间枯萎。
“那是……”许青鸟感觉到火球上的火舌正在接近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也烧成灰烬,可她双脚仿佛被强力胶粘住,动弹不得。
火球掠过出租站牌的时候,瞬间停住,火焰渐渐消褪,露出里面深黑色的车体。
许青鸟惊愕之余,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严砺的车子。这辆车没有牌子,属于定制车辆,通体深黑,泛着金属的冷硬光泽,造型有些像跑车,但尾翼处如同展翅的雄鹰,酷炫无比。
严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上车。”
许青鸟拧了拧眉头,严砺是鬼王,再诡异的事情放在他身上都似乎很正常。方才车子如同火球一般掠过倒也罢了,怎么严砺身上也着火?那火焰慢慢褪去,只剩下双足上还有几簇火苗,熠熠生光。
严砺见她还不上车,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双眸森寒,右手一挥,那火苗便消散了。
“严总,您知道我弟弟在哪儿?”
“上车!”严砺冷硬地说。
虽然严砺并未回答她的问题,但许青鸟觉得他一定知道,并且会带她过去。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许青鸟心中的焦灼依然没有减轻,看着车窗外的霓虹,双手攥得紧紧的。青岩会在哪儿呢?现在怎么样了?上次坐上这辆车,是刚刚重生那天,她下定决心会保护好青岩,可是现在……为什么她这么没用?都是她的自以为是,害了青岩……
这时,车窗中央突然闪现一簇火苗,许青鸟一怔,伸手想学着严砺那般把火苗挥走。突然,她的手被紧紧抓住。
“别碰!”严砺森冷地道,“那是炼狱真火!火焰过处,寸草不生!”
许青鸟怔了怔,她只听说过“三昧真火”,这炼狱真火是何物?莫非是炼狱中用来惩治孽鬼所用的火焰?可是这种火焰为什么会出现在严砺身上?若真是寸草不生,为何严砺没事?难道是因为他是鬼王?
“到了!”严砺道,“下车!”
到了?许青鸟侧头一看,这里是离公寓最近的“丰明医院”,夜间急诊室照常营业,是以灯火通明。
许青鸟顾不得那些谜团了,立即跳下车子,跑到急诊室去。当她看见那个正侧卧在医院休息区长椅上睡觉的男孩时,她的整颗心仿佛被千百万只尖锐的指甲划过,和那个男孩一样伤痕累累。
着绷带,上面殷着血迹,身上穿着学校的校服,皱皱巴巴,有几处还被撕破了。嘴角破了,右眼青了,裸露出来的肌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都青青紫紫。
许青鸟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控制不住会失声痛哭,吵到好不容易睡着的青岩。
许青鸟还记得自己四岁的时候,爸爸问她想不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她嘟着嘴巴说:“不要不要!要是妈妈敢要弟弟,我就把弟弟丢进洗衣机里去!”
五岁那年,妈妈的肚皮大起来。爸爸告诉她,如果有了弟弟或者妹妹,就有人陪她玩了。可她还是不开心,直到发现幼儿园的小朋友有了弟弟妹妹可以拿双份的压岁钱,这才喜滋滋地等着小宝宝从妈妈的肚皮里滚出来。
五岁还没结束,弟弟就真的滚出来了。他小小的身体,皱巴巴的小脸,好丑。可是莫名地,青鸟很喜欢摸摸他、抱抱他、亲亲他,压岁钱拿了双份的,她就存起来,通通给弟弟买好吃的。
然而幸福总是那么短暂,那么仓促,只一瞬,便消失无踪。爸爸下葬的那天,五岁的青岩什么也不懂,睁着好看的眼睛看着骨灰盒,还以为是糖果盒。许青鸟抱着青岩,不住地哭泣,哭得仿佛天地都已崩塌。
那时的许青鸟只有十岁,被爸妈家人宠着爱着惯着长大,什么风浪也没有经历过。面对突然的变故,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知道自己应该保护妈妈、保护弟弟。可是,慢慢的,许青鸟发现,妈妈和弟弟都有自己的主意,一个嫁了别的男人,另一个对那个继父言听计从,就只有她,成了最不受欢迎的一个异类。发现了这一点,许青鸟开始排斥妈妈、排斥青岩、排斥继父、排斥继父的儿子,排斥所有的人,她把自己困住了。
直到高考的时候,青岩出事,妈妈一直瞒着她,瞒到高考结束。再次见到青岩,他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好看的脸被层层白纱包裹着,那张总是爱损她的坏嘴巴,怎么也张不开了。她怨恨妈妈瞒着她,怨恨继父忙着应酬没有保护弟弟,怨恨那些伤害弟弟的人,更怨恨她自己……那天,在重症病房门外,她放声大哭,好像要把所有的爱与痛,一并哭给青岩听。
“青岩,你不是老骂姐姐除了哭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