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院子便是黄元在京城的居处。
屋里,黄雀儿、小顺正在收拾带来的东西,夏生和两个小厮帮忙;书房里,昝虚极、齐雪英等同窗坐着喝茶闲谈,一面等候黄元。
见面后,彼此见礼寒暄:
“可等到状元郎了!”
“还以为皇上要留你在宫中彻夜商议国事呢。”
“真要那样,为兄便在这等一夜。”
打趣声中,黄元让众人坐下,又喊小顺上茶。
待坐下,目光只一扫,便和昝虚极对上了。
昝虚极心情很好,看这个好友的神情多了些亲切。
因向他引见身边少年,“这是我三弟,昝虚空。”
上次靖安郡主和十三皇子对峙时,胡家将昝水烟私奔黄元的事公诸于世,昝家怒不可遏。数日过去,情势急转直下:太子回归,黄元夺情被任为太子洗马,昝尚书喜不自禁——
胡家可为昝家解决了大问题!
昝水烟在黄元未发迹时就抛下荣华富贵追随他,可谓重情重义。
黄元身为三元及第的状元、朝廷新晋的寒门士子,世人皆能唾弃指责昝水烟,唯有他不能!
他若背弃昝水烟,必被人责薄情寡义,只怕御史都要弹劾他。
靖安郡主更是不能对昝水烟算旧账,否则坐实了她善妒不容人的名声;既有林春,又挂念黄元,还显水性杨花。
炎威太子也不能为女出头,因为昝家这次全心拥戴他外,黄元可是朝廷新贵。老皇帝任命他为太子洗马,就是要他将来辅佐新君的,太子若是睚眦必报,必失人心!
因此几条,昝尚书心怀大畅。
他以为。侄女趁此机会恢复名声、翻身是一定的了。
然他在人前依然很低调,仿佛为侄女私奔羞愧。
黄元一进京,他就命儿子联络同窗来探望他。
黄元看着昔日好友,微微失神。
昝虚极一直和他很好,便是堂兄昝虚妄奉命去拿杜鹃,他也曾偷偷给林春送信。杜鹃才因此躲过那一劫。
再看他弟弟昝虚空,也是个很诚实的少年书生,满含仰慕地看着他。
若是黄鹂在这,必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便是她所认得的“呆书生”张秀才!
寒暄毕,昝虚极问道:“老伯父和伯母都没来?”
其实是想问妹妹怎没来。
黄元答道:“孝期未满。不便出行。”
众人这才想起,他爷爷过世了。
当下众人畅聊说笑,至夜方散。
因齐雪英在京是客居,当晚索性留下了。
晚间安寝时,因无人,他对黄元低笑道:“为兄真佩服贤弟,竟有如此远见卓识,令昝家在紧要关头拥立太子。扭转乾坤。”
黄元听了一愣,却没有追问,只做无事一样。
那齐雪英自说自话。一面脱衣,一面继续道:“当日你能在郡主被掳的紧要关头觉出蹊跷,从而推测太子健在,又让为兄捎信给昝兄,便是一般朝中老臣也比不上。”
黄元听了错愕不已。
他只穿着中衣站在当地,眼望着齐雪英。
齐雪英上了床。见他不动,笑道:“还不上来?想冻病了告假?”
黄元便走到床前。掀开被子坐进去。
将被子裹住身躯,靠在床栏上。心中一转,已经想出套话的招数,因随口道:“我说让小王爷他们代转的,怎么交给你了?”
齐雪英解释道:“当日郡主被掳,我们几个立即就要出山。方姑娘想是觉得趁便,就托给为兄了。”
又凑近他些,悄声打趣道:“想不到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昝姑娘。怪道举止如此娴雅出色,便是荆钗布裙也掩饰不住。要说贤弟这桃花鸿运真令我辈艳羡!先是……”
黄元及时止道:“别胡说!”
遂吹灭了灯躺下。
黑夜里,他轻声问道:“你怎知我信中写的什么,就这样瞎猜瞎说?传出去不是害小弟么。”
齐雪英歉意道:“为兄知道了,再不提这事。原是听人说昝尚书当日在朝堂上表现,心里疑惑,觉得定是贤弟看出端倪来了,又或者是听见了风声。毕竟当时郡主被掳,小王爷等人都慌张了,泉水村也乱成一团……”
黄元心中疑云滚滚,再未接话。
再说御花园宴席散后,张圭见林九儿垂头丧气,走近他低声道:“听说林里正来了。当日在山里,下官没少叨扰林家;如今令尊来了京城,该尽地主之谊了。下官晚上不当值,将军何不等下官交割完差事后,一道出宫?”
九儿答应了,遂与他结伴而行。
等出了宫,看看前后街道都没闲人,张圭才对九儿道:“林将军得了便宜还不知,这么板着脸好似受了天大委屈一样,难道不服?”
九儿没好气道:“我得什么便宜了?我不是救了人吗!”
他委实想不通皇上用意,十分憋屈。
张圭低笑,咂舌道:“你还不服气?真是!你可不就是藐视皇威吗!在宫中,原本就该以皇室安危为重,便是死都不能退缩,更别说什么其他了。只因此事内情复杂,且有八公主……前车之鉴,你才能逃脱惩处,可不是你那什么……上上策真的高明。”
说到“上上策”三个字,忍不住捂嘴闷笑。
笑完又正色道:“今日实在感谢林将军。”
九儿想你才是得了便宜的那个。
他叹气道:“救了人还被革职,叫人怎么服?”
张圭看着他摇头道:“是暂停职,不是革职。”
九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