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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吃奶后,众人都散去,黄家恢复平静。
通过这件事,杜鹃心想自己暂时不要折腾了,省得白费力气,还是先老老实实吃奶,把这具小身子喂大了再说。
也不知那天林大头的奶奶跟他说了什么话,他对杜鹃更上心了,逢人就说杜鹃是他定下的儿媳妇。
黄老实两口子因为村里人都说小闺女养不活,而林家一点都不忌讳,心里十分感激,也默认了这说法。再说双方也确实说好了,若无意外,这门亲是肯定结成的。
因此,两家比往常亲近了好些。
五月初五端午节,也是杜鹃满月的日子。初二这日,天还没亮,林大头和黄老实就进山打猎去了。同去的还有林大头的堂哥林大猛,他是个老猎手。
泉水村方圆两三里内都没有高大树木和浓密灌木,都是些荒草坡。这是长期砍伐造成的。先是村人为了就近取柴草,后来是为了防止野兽出山祸害田地庄稼和人畜,而特地砍光光的,让它们无处存身。
所以,要打猎的话,最好再往山里去,到深山树密的老林中,才能猎到多的野味。
男人们进山打猎,女人在家就忙些杂事,收拾干净场地,准备家伙用具,因为再有几天就要割麦子了。闲暇的时候,大家聚在一块,手里一边做各种活计,一边说话。
在这样的闲聊中,杜鹃总是竖着耳朵听,从而了解了泉水村的一些情况,以及这个时空的一些事情。虽然不多,好歹不像原先那般两眼一抹黑。
泉水村总共近百户人家,杂姓很多,其中林家是大户,里正也姓林。这些人的祖上都是一百多年前前朝战乱的时候从山外逃难躲进来的。后来住习惯了,就舍不得出去了。
这附近山里除了泉水村,往西去翻过三座大山,还有一个梨树沟村。也和泉水村一样,是山外难民逃进来组成的,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山里物产丰富,只要不懒,肯定不会饿肚子,但若想要像山外一般富足繁荣,就不能了。因为山路难行,出入不便,物流不畅,山外好多东西都无法运进来,山里面的物产运出去也要费大力气。
虽然有种种不便,但也有许多好处。
比如,山高皇帝远的,受官府恶吏欺辱少,生活悠闲。
每年九月中,村里正将税赋聚齐了——都是些山货,运粮食是不成的,叫上几个汉子,赶着驴子送出山,卖了再买粮交田税。
不是衙门胥吏良心好,而是跟这些山里人周旋太费精神,况且也都知道山路难行,东西不好运;若逼急了他们,便躲进深山,谁有空进来抓捕?抓了还惹麻烦。
当然,也不是说就没事了,里正每年还是要打点些毛皮和药草等物给衙门六房胥吏的头,方能平安无事。
山里田少地多。地多也是相对于田来说的,比山外还是要少。像杜鹃家,就八分水田,四亩地,有两亩还是后来开荒山开的。
田里就种一季稻子,地里种两季,冬小麦收上来后,再种玉米、山芋、黄豆、花生等杂粮。
在这深山小村落里,人们悠闲地生活着。除了少数心大的人羡慕山外的繁华和富贵想法子往外奔,大多数人都安于现状。甚至还有冯长顺这样的人眼馋这生活的安稳,把闺女嫁进山里来。
初夏的午后,外面风清日和,不时有清脆的鸟鸣传来,长短不一;院子里老鸡小鸡咕咕啾啾叫成一片,还有一只小狗儿汪汪叫,这是老实爹新捉的;侧耳细听,更远处的田野遥遥传来孩童们的嬉笑声。
杜鹃便是在娘和林婶子细碎的低语声中,听着这些山村的过往和传说,昏昏欲睡。
她躺在屋檐下一个老式的摇窝(婴儿床)里,林春睡在另一头。摇窝外层是木头制的框架,里面安放着竹篾编制的长腰筐篮,很深,下面铺着褥子和小枕头。
摇窝下面两端的支脚不是平直的,而是呈两头翘的弧形。冯氏坐在一旁做针线,一面和大头媳妇说话,一只脚踏在摇窝支脚上,轻轻推送。摇窝便有节奏地左右晃动,却不会翻倒。
听着听着,杜鹃有些扛不住困,就要睡着了。
忽然耳听得娘和林婶子的话题又转了。
因二人猜测大头伯伯和老实爹什么时候能回来,便扯起老古话,说什么哪年山里跑出许多野兽,祸害村里人畜;又有什么哪年雨水多,山洪爆发把村子都淹没了,等水退了,遍地都是鱼,也不知是从哪里冲来的;又什么靠山边的李奶奶家有一条蟒蛇,都养家了……
听见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杜鹃又舍不得睡了,使劲扛着。
别说她,就连外婆也是。
老人家在厨房里煮东西,不时跑出来听个一鳞半爪的,因惦记着锅里菜,半途中又要回去。等转头出来,又把前话追问,把断了的话题续上。
冯氏和大头媳妇见老人家颠颠地跑进跑出,都笑了。
说笑一会,大头媳妇选好了豆种,站起身拍拍前襟,朝摇窝里的林春看了一眼,对冯氏道:“弟妹帮我看会娃,我去把这一斤多豆子种了就来。地都是翻好了的。”
冯氏忙道:“你快去。春儿这一睡怕是要到太阳下山才得醒。”说着探头往摇窝里一看,“哦”了一声,惊道:“花儿醒了?还没睡?”
大头媳妇笑道:“我瞧她两眼一会睁一会闭的,就是不肯睡,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