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道:“怎不好?你这样人睡这,那是给他面子。”
杜鹃噗嗤一声笑了。
正说着,癞子提了一大桶热水进来,让两女娃洗澡。
他特别强调,大澡桶也是新的、他没用过的。
二妮挥手赶他道:“再烧一锅水来,一桶不够。”
癞子忙道:“我肯定是要烧的。这么点哪够!”
一面小跑着又出去了。
等把大澡桶装满了水,癞子立即被二妮赶出房,叫他自己弄水洗洗睡去,不用过来了。
癞子被推得趔趄前窜,到了门口,还不忘扶着门框回头嘱咐二妮:“晚上要是怕就喊我!”
二妮一面推他出房,一面道:“知道了知道了!”
杜鹃看着这对质朴的少年男女,为他们简单的爱情感动,心头弥漫着浓浓的温馨。因笑问关门回来的二妮:“要是你喊怕,难道他守在房门口?”
二妮羞得扭身子道:“哪有!我怕什么?”
杜鹃呵呵笑起来,不再逼问她。
随后,二妮坚持要杜鹃先洗,一面和她唧唧咕咕说话,告诉了许多她和癞子的事,杜鹃听得津津有味,偶有云破月现的感觉,一闪即逝。
这一夜,杜鹃睡得很沉。
第二天凌晨,到了晨练的既定时刻,她没有起来,翻了个身,又睡起了回笼觉。直到外面狗汪汪叫,她见窗户上亮了,才不紧不慢地起床。
二妮早起来煮了饭,硬留杜鹃吃饭。
一时癞子收黄鳝回来了,用草穿了七八条送给杜鹃。
杜鹃急忙摆手道:“你们这么辛苦弄来,我可不能要。留着自己待客吧。我家也不缺肉吃,昨天才打猎回来呢。”
癞子道:“杜鹃你拿着,我还有好多呢。”
二妮也道:“跟我客气什么?待客哪就差这几条!”
说着,她拉住杜鹃的手往院墙根下的一口大缸走去。缸盖破了一个缺口。上面压了一块石头。她让癞子把那石头搬下来,揭开缸盖,示意杜鹃看。
杜鹃探头一看,禁不住浑身一哆嗦。倒退一步。
那缸里养了一大缸黄鳝,跟蛇一样蠕动,看得她浑身恶寒,“这么多!”
二妮得意地说:“屋里还有一缸呢!怕你瞧了身上难受,昨晚就没让你看。怎么样,你要不要这黄鳝?”
杜鹃笑道:“要,要!二妮姐姐,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也不送别的,我上山猎些山鸡。帮你添一碗菜。”
二妮高兴地说道:“好!”
癞子在旁又道:“还有泥鳅,还有鱼……”
二妮却道:“这两样杜鹃都常吃的,谁稀罕。不像黄鳝,她不会钓,我才送她的。”
杜鹃不禁夸她心细。
饭后。杜鹃和二妮各自提了一串黄鳝回村。
才走到河边,就听对岸有清脆的声音叫“杜鹃姐姐——”跟着又有一声软糯的童音,也喊杜鹃姐姐。
杜鹃抬头一看,对面站着任远明和任远清小兄妹。
她急忙高声道:“站那别动!等我过来。”
这河上有个木桥,昨晚他们不想绕路,所以直接渡水的。杜鹃怕小兄妹两个不稳当,所以命令他们不许过来。
一时过了河。小兄妹欢喜地扑过来。
二妮看着粉雕玉琢的两娃儿,羡慕地说道:“杜鹃你表弟表妹长得真好。”
杜鹃教两小喊“二妮姐姐”,一面对她笑道:“小娃儿都是这样的。弄得干净些,看了都讨人喜。不信等你生了就知道了。”
二妮闹了个大红脸。
杜鹃牵了远清,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远清笑弯了眼睛道:“我想杜鹃姐姐。和哥哥去二妮姐姐家,没看见。又找这来了。”
任远明也道:“姐姐早上没去练武,爹和娘都问了。”
杜鹃便知道任三禾担心了,即使听黄家说自己在二妮家,也还要远明和远清一早来叫。
她举起手中的黄鳝,笑道:“我在二妮姐姐家得了好东西呢。瞧。回头烧给你们吃。”
任远明忙抢过去提着,一点不怕。
几人一路说笑,往村里去了。
昨天晚上,杜鹃出村往西,然后再往南拐到山边,又往东到癞子家的;今天自然不用那么绕回去,只要往北直接进前村就行了。
进村后路过一条河埂,河边杂乱生了些柳、槐之类的大小树木,河沿下近水边挨次摆了许多大小不一的青石板,好些婆子媳妇和女娃蹲在石板边洗东西。有洗衣裳的,有洗菜的,有刷竹匾和筛子的,还有淘洗豆子的……说笑声随着哗哗的水声流淌。
这其中一道声音特别突出,直灌入杜鹃耳中。
“……你们说,这么金贵的人儿,放着那富贵的日子不过,要嫁我家元儿,这是多大的决心?我元儿心善,舍不得杜鹃,还是坚决要娶她做媳妇。人家不只好做妾了!你们说,这还亏待她了?我就不提大媳妇救了她的命这回事了。一个捡来的孤女,别说娶做媳妇,就是当丫头使,也没话说;她倒好,一肚子委屈,倒像我们家欠了她一样,赌气跑到山里逛了四五天才回来。回来了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指使雀儿和黄鹂伺候她洗澡吃饭。吃完连衣裳也不洗,就跑得影儿都没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呢。一家子大小都急得吃睡不安,她爹娘都难过死了。元儿带了黄鹂去找,黑天半夜的,他一个读书人,哪走过夜路……”
黄大娘一边在水里摆衣裳,一边数落杜鹃。
她越说越顺口,将黄元的叮嘱忘得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