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忙叫“爷爷”,一面端个凳子给他坐。
黄老爹坐了,也不分说这事,却对黄老二道:“老二,你待会去梨树沟一趟,叫你大舅舅小舅舅来。”
黄老二忙答应着,把手中农具放在廊下。
黄小宝兄弟进来,看向二娃等人的目光很疏离。尤其是小顺,牵着牛走向后院,根本不理他们。娃儿们又畏惧又难堪,一齐又哭起来。
只有凤姑,含笑劝住他们,叫进屋去吃饭。
这里,黄老爹便和黄元商议。
黄元道:“爷爷,不能再叫他们住下去了——连小娃儿都知道说咱们赚了东西,再住下去,亲戚就要成仇人了。凭心而论,他们家花费也确实大了些,天长日久必定心生不满;然咱们家也没得了好,也支持不下去了。——瞧奶奶。”
黄大娘就牵起衣襟抹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黄老爹便吩咐黄老二,要如何对大舅解释此事。
黄元忙道,见了舅爷爷只需要实话实说就行,反正黄家已经尽力了,只是情势不由人,若不想断了这门亲,这事只能另图他法。
黄小宝端了一张小凳子过来坐下,不满道:“表叔表婶他们怕是早就心里不痛快了,要不然二娃他们怎会说我们赚了东西?他们懂什么,还不是听家里大人说的。咱们现在里外不是人。”
黄老爹和黄大娘面色越发不好。
黄老爹对黄老二道:“你吃了饭就去。”
黄老二“嗳”了一声,就起身进屋去了。
他兄妹几个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又转开目光。
杜鹃搓好了衣裳,才要起身去洗,被凤姑急忙赶来拉住木桶,道:“搁这,我吃了饭去洗。哪能叫你洗呢,你家里也有事。这两天我不下地了,在家照应。让你奶奶歇歇。”
杜鹃不再推辞,笑道:“那好。”
从奶奶家出来,杜鹃长出了一口气道:“总算解决了。”
黄元却蹙眉道:“只怕未必容易。”
杜鹃忙问:“还有什么事?”
黄元道:“我们只说不好住,总不能不叫人读书。”
杜鹃听了一滞。是啊,这话断不好说的。
黄元见她发愁,轻笑道:“这事你别管,等舅爷爷来了,我跟他们商量。横竖要想个妥善的法子,再不能像现在这样。”
杜鹃一笑,丢开此事。
她看着走在身边的少年,还不成熟,还很青涩,然已经很有担当。自他回来后。父母亲长、亲戚邻里间种种纷争矛盾,她再也不用操心,只听他安排就行了。他行事也像前世的李墩,常于无形间化解矛盾,达到目的。
她恍惚有前世的感觉: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不用想太多、烦太多,每天心都定定的,浑不知愁过日子。
想到这,她愉快地跺了下脚,冲路旁一棵大树上的秋蝉挥手道:“还叫!吵死了!都秋天了,还不进洞。”
黄元见她这样举止,失声笑起来。
杜鹃转头。白了他一眼,道:“笑什么?”
黄元不答,因见她长发已干,披在脑后光滑的像黑缎一般,心里蠢蠢欲动,很想伸手摸一把。顺一顺。然也只是想想而已,终究不敢。
“等这事弄好了,家里学生走了,我就上山去打猎、捡蘑菇。你去不去?”
“当然去,你可说好了要带我的。”
“嗯。咱们喊小宝哥哥、秋生哥哥一道。要是我单独带你去。回头遇见猛兽,我们姐弟俩可就遭殃了。我说,你早上起来练拳了吗?”
黄元道:“怎么没练!但这又非朝夕能成的事。”
正说着,他看见有个少年让在路旁,背着弓箭,肩上抗着一杆长枪,上面挑着几只山鸡野兔,那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杜鹃,又不经意地扫他一眼。
与其他村人见了杜鹃就招呼的情形不同,这人不言不笑,只顾盯着她看,黄元疑惑地住了嘴,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杜鹃也发现这人,原来是八斤。
他的鼻梁有些歪斜,除此外,看不出其他残疾后遗症。都能上山打猎了,想必身上的伤全都好了。
只是,他这样盯着自己干什么?
杜鹃不闪不避,淡笑着回看他。
他的眼里没有仇恨不甘,但也不像以前看见她目光炽热、躲闪害怕,更没有羞惭愧疚,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意味莫名。
杜鹃心下恼怒,盯着他的眼神犀利起来。
八斤见她似乎生气了,这才垂下眼眸,杜鹃就走过去了。
黄元早觉不对,沉默着,等走过去一段路,才轻声问“这人是谁?”
杜鹃也沉默,心里比量了下距离,若详说,估计在到家之前说不完事情经过。但是,她又觉得有必要告诉黄元,令他小心此人。因此,她便三言两语,概括地将四月间发生的闹剧说了一遍。
黄元震动不已。
他停下脚,转头看向来路,八斤已不见了。
他便放慢脚步,细问杜鹃当时情形。
一番问答后,他郑重问杜鹃:“槐花平日为人,是不是腼腆害羞,虽十分想见林春,及至见了他又躲呢?还是想尽办法也要接近他呢?”
杜鹃见他问在关键处,忍不住苦笑。
她想起槐花请林春雕印章,还有上次死活赖着自己、要跟去打鱼的事,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黄元见她这副神情,哪里还不明白。
他冷笑道:“上次遇见她,我便觉得她不是个单纯的女子,说话颇会拐弯。她举止落落大方,若见林春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