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愤愤道:“那怎么办?”
杜鹃细细想了一会。又和冯长顺低声商议了一会,才对黄老实和冯氏教了一番话。又让他们换上走山路时穿的粗布衣,把头上身上一顿捯饬。原本清爽的两口子就略显凄苦狼狈相,匆匆跑出去了。
杜鹃又对黄鹂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话,黄鹂连连点头。
然后,冯长顺就带着黄鹂也出去了,暂时隐在客栈大堂通往后院的过道内,听着外面的动静。
客栈大门前,姚金贵正顶着烈日,满含愧疚地匍匐在地上,艰难地一下一下将头往泥地上磕。额头上通红一块。
黄招弟跪在他旁边,冲着客栈内哭喊道:“大弟,是爹做主的亲事,你饶了金贵吧。大弟,姐姐求求你了……”
她心疼儿子,哭得撕心裂肺,毫不做作。
姚金贵身后,他的跟班正一脸无奈地对围观的众人解说缘故“……大人外公做主的亲事,大舅舅和表弟不认。闹到现在这样,还对簿公堂。大人心里难过,就过来请罪了。说都是一家人,要是能说和了。就不能打官司让人看笑话。”
“原来是这样!”
“爷爷定的亲,敢不依?”
“唉,可怜这外甥都当官了。跪了这么长时候,也没人出来理一理。这黄家还真是……唉!”
“这位官爷长得相貌堂堂,怎么他表妹还看不上他?”
“他表妹是什么人?”
“就是一个村姑。山里头的人。”
“什么?村姑这样跩?”
……
众人议论纷纷,对姚金贵充满了同情,对黄家很是不耻:不遵从长辈安排,有眼无珠,话语声引得更多人聚集过来,掌柜的急坏了,劝又劝不走。
就在这时,冯氏和黄老实从里面出来了。
两人呆呆地看着门口这一幕。
先前听说还不觉得,等亲眼见到这个景象,真是气得手脚冰凉。冯氏更是受不住,身子一软,就要瘫倒。亏得黄老实一把扶住,大叫“她娘,她娘!”
冯氏说不出话来,却死命地推他,示意他上前。
黄老实这才想起“身负重任”,加上本就一腔怒火——五年前的,五年后的,一齐聚集,老实人发飙了,把媳妇往地上一丢,冲姚金贵就扑了过去。
姚金贵见大舅舅和舅母出来了,大喜,慌忙就要过来。
可冯氏忽然晕倒了,他吓了一跳,赶紧跪着往门口爬,一边哀声道“舅舅,舅母,外甥对不住……”
话还没说完,就被黄老实给堵住了。
黄老实“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跟他来了个脸对脸,挡住了他的路;并且,庄稼汉子一把抱住外甥,放声哭求道:“金贵,姚大人,舅舅求你了!求你放过黄家吧!求你放过你妹妹!舅舅给你磕头了!给你磕头了!……”
他一边哭喊,一边要磕头。
可他手下紧紧抱着姚金贵,脑袋连连点动,就砸在姚的胸前,哭的鼻涕眼泪一齐擦在他胸襟上,两手环住他身子,拳头还在他背后猛捶。
姚金贵暗道不妙,想要挣扎起来,哪里能挣起来。
冯氏见黄招弟要过去拉扯他们,先努力镇定心绪,然后疯了一般扑上去,一头撞在大姑姐的怀里,也放声嚎哭道:“姐姐呀!祖宗啊!我求求你……放过你弟弟,放过你侄女,放过你侄儿,那是你娘家呀!你是黄家的闺女,不能这么坑害娘家人!公公是你爹呀,你怎么能骗他?祖宗姐姐,你绕过我们,我给你磕头了!我给你烧高香!我给你立牌位……”
她比黄老实可灵活多了,也下得下架子;况且这种撒泼哭闹也是乡下媳妇擅长的;再者,她又攒了一肚子气,新仇旧恨全堆在一处,嚎得那个昏天黑地,日光惨淡,人人身上起一层鸡皮疙瘩,更有甚者,跟着掉起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