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婆子出来,正好听见这番话,便走过去插嘴道:“住在山里,还能缺柴烧?还用得着秀英上山砍柴?你随便手脚勤快些,也不定非要上那老远的地方砍松树,你就在屋后头山上砍些树枝子,晒干了挽柴火把子也是一样的。”
冯长顺抬头看了老婆子一眼,道:“我才刚就这么说他。平日上山也不要紧,怀了身子还上山,不是作死么!”
黄老实很老实地回道:“是秀英自己要去的。”
冯长顺瞥了他一眼没搭腔,想想还是忍不住,道:“你要是把家里事都弄好了,她用得着上山挣命么?”
黄老实虽老实,听了这话也不服气,以为岳父怪他懒,因而嘀咕道:“我整天都干活,可没偷懒。”
冯长顺听了瞪眼,想要说什么,又没的说。
杜鹃看着外公颇为同情,因为再说的话,又绕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去了:过日子也要讲究筹划的。
她虽然前世没来得及成家,不懂居家过日子,但看李墩的架势,却是极会安排筹划的;眼前这个爹嘛,显然是个——嗯,套用冯氏的话,就像个磨子,推一下才转一下。
冯长顺不愿再理会女婿,朝冯婆子问道:“你把外孙女抱出来做什么?”
冯婆子就说了闺女没下奶的话。
冯长顺就催道:“快去吧!兴发媳妇正做饭呢,早些去了回来吃晚饭,别弄晚了熬夜点灯费油。”
冯婆子便抱着杜鹃转身出了院子,往林家去了。
她不许冯明英跟去,说姑娘家家的,到处跑,不像话。
喂完奶回来,冯婆子脸色不大好看。只是天色暗了,众人又正张罗吃饭,也没注意她。
杜氏炸了一小块肥肉,烧了大盆青菜;又把些掐来的野菜用开水烫了,挤出涩水,细细地切丝,再打三个鸡蛋炒了,拌在一块,调成黄绿相间、色泽诱人的两碗馅儿,包了些饺子蒸了。
在冯明英帮忙下,把饭菜端上桌,他们父子翁婿母女坐下先吃,杜氏自己则舀了一大碗鸡汤,再把蒸饺搛了一碗,送进房里让冯氏配着吃。
将大姑子安排妥了,叮嘱她吃完把碗搁那,等会她进来收拾,这才出来吃饭。
见她来了,冯婆子忙问:“秀英在吃了?”
杜氏点头道:“在吃呢。”
冯婆子便站起身,搛了一筷子菜,端着碗匆匆进房去了。
饭桌上只有三样菜,气氛却很好:剩下的饺子,各人都分了几个,一家子老小都吃得很开心。
冯长顺叫杜氏:“兴发媳妇,你忙完了也来坐着吃吧。也没外人在,就你妹夫,都是一家子。”
杜氏忙答应一声,目光在桌面上扫了下,看在哪坐合适,就听公爹又夸她:“儿媳妇这煮饭的手艺没的说,也没见费许多东西,个个碗里都有荤。不知道的,还以为咱是那大富贵有钱人家呢。明英要多跟你嫂子学学。”
杜氏听了不好意思,神情却是喜悦的。
冯兴发瞄了她一眼,往旁让了一让,空出一个位子,杜氏便过去挨着男人坐下。
冯明英停筷笑道:“瞧爹这话,大富贵人家就吃这个?”
冯长顺板脸道:“多嘴!你以为人家吃什么?”
冯明英嘟起嘴儿,低头吃饭。
黄雀儿最快乐,她人小,受长辈照应,碗里全是饺子。这时看看外公,壮着胆子小声道:“舅母煮的饭好好吃。”
众人看着她小模样,都笑了。
黄老实羡慕地盯着闺女那碗饺子,笑道:“你一碗都是饺子,当然说好吃了。”
黄雀儿很懂眼色,忙道:“我给爹两个。”
她吃的很慢,仿佛这样能延长快乐。
冯兴发忙阻止道:“给什么给!总共才几个,你自己吃。”又转向妹夫,“瞧你那点出息,眼馋小娃儿的东西。”
黄老实傻笑道:“我就说说嘛!”
他很喜欢眼前这情景。
以前都是媳妇当家理事,媳妇一躺下,他便没了主张,家事一团乱,饭也没人做;岳父一家来了,说说笑笑的,大事小情都安排极妥,又有好吃的热饭菜,家里又有人气了,他也觉得心里踏实了。
因问起岳父哪天回去,私心里希望他们能多住几天。
冯长顺道:“明儿就要走了。”
黄老实忙道:“明儿就走?那太赶了。爹,如今也不是十分忙,好容易来一趟,就在这多住几天嘛!”
冯兴发嘲笑道:“不是十分忙?家里事堆成山呢!都跟你似的,事情都堵到眼跟前来了,才晓得做;我们都是找事做的。庄户人家,真要勤快找事,一年到头没的闲。”
黄老实听了讪讪傻笑。
冯长顺瞅了儿子一眼,对女婿道:“也不是因为家里忙。只是我们这么多人,不要嚼东西?住几天,能把你家都吃空了。你媳妇还做月子呢。”
黄老实一想也对,这才没再挽留。
一时吃完了,杜氏和黄明英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黄雀儿也跟去了;黄老实和岳父大舅哥到院子里溜达,一边闲话山里山外的新闻趣事。
房间里,冯婆子母女也吃完了。
冯婆子把碗筷收拾了,摞在一处,且不走,坐在床边对女儿道:“那个林大头,忒小气吧啦了。话里话外的意思,花儿吃了两口奶,倒像把他媳妇身子吃垮了一样,往后怕连娃都生不出来了……”
杜鹃没睡着,听了这话,忍不住好笑:外婆今儿是被林大头给气着了。
冯氏道:“他就是那样人。他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