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阳暖暖地照射着,一点也不暴烈;微风掠过,好似轻纱罩面,极柔和,极绵软,还轻滑!
从产妇屋里出来,杜鹃觉得外面空气尤其清新。
冯明英抱着她在院子里四处转悠,她便趁机把黄家及泉水村看了个大概。
先从近处身边说起。
黄家的房子是土墙茅草屋。准确地说,墙基是用大石块砌起来的,窗台以下都是石砌的裙墙,上面才是夯实的土墙,用泥灰抹得净光平整。
正房四间,右边带一个矮草棚子,大概是牲口棚。
看似简朴,却是冬暖夏凉,极实用的:里面间隔都是用木板隔成,房间上面还隔了层楼板,不像茅草屋那样灰尘扑扑,阁楼上还可放东西、住人。——杜鹃听冯氏交代舅母上去拿东西才知道。
外面是场院,院墙也是用石头砌成的,约一米高。
砌得很随意、不规整,甚至有的地方被小孩子掏空了石头,形成一个洞,猫狗和鸡就从那里钻进钻出;有的地方又被雨水冲塌了一角,也没来得及修补,仿若断壁残垣。
墙面上生满了青苔,又爬了些不知名的野藤,墙根下一溜杂草丛生,夹着五颜六色的野花开放;墙角、院外散落着几棵矮桃树和桂花树,并一些不知名的杂树和野竹,枝影疏落,视野内便不显空旷和荒寥。
院门口和正屋门口,都铺得是大石板。
往左看去,跟黄家并列有三户人家,都是差不多石砌墙基的茅草屋和篱笆院墙。
紧挨着黄家的就是林家了。
两家之间并没有共用一道院墙,林家另外砌了一道,中间想来是过水道。
抬头往前方院外看,便是泉水村中心了。
那里似乎是老村,和前世泉水村一样的古木森森,中间散落着村民住家。正是中午时分,各家房顶上炊烟袅袅,仿若薄雾蒸腾。虽然看不清里面情形,杜鹃却有一种莫名冲动,想要去探寻古村深处。
再远处,目光上移,则是山峦叠嶂,映着背后的碧蓝晴空,显出起伏不平的影线轮廓,像一幅天然图画。
这个泉水村,不仅古意盎然,而且野意盎然,更充满悠闲的味道。
人闲,狗闲,连鸡都漫不经心地踱着悠闲的步伐,或者干脆卧在墙根下、蹲在墙头上,受了惊动,也不过“咕咕”轻叫两声;若是母鸡下了蛋,则“咯咯哒,咯咯哒”叫得满村都能听见。
杜鹃看着看着,眼睛就湿润了。
她坚信:这就是前世的泉水村!
古村、山树都不说了,那些随处可见的大石块,证明这地方盛产石材。前世,竹溪县可是出产花岗石和大理石的,那个泉水村的村民也爱用石块砌墙和铺路。
沐浴着和煦的阳光,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安宁,不再彷徨、焦灼和伤心,她要在这里生活、长大,等李墩来找他,继续他们的田园生活,继续他们未尽的缘分。
她相信,他一定能会来找她的!
正在杜鹃心情激荡的时候,黄老爹和冯长顺等人回来了,她便被以外婆奶奶为首的婆子和媳妇们围住,一边逗乐一边喊,要开始洗三了。
终于要洗澡了,杜鹃想,不禁微笑。。
人们就发现,小女娃粉红的肌肤在阳光下透明柔细,嘴角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睛似清泉闪亮,看着她,心情不由自主地跟着欢悦和柔软。
“这娃儿,眼睛好神!”
“这手真秀气!”
“哟!哟!小嘴儿噘起来了,瞧着就让人心疼。”
“将来准是个灵泛的。”
……
听着满耳的称赞,杜鹃迎着阳光,懒懒地转动了下脖子,舒适地打了个哈欠,笑眯眯地想道:“你们慢慢忙,我要睡觉去了。”
唉,这日子,真赛神仙!
美中不足就是李墩不在。
李墩不在,可多了个小林春。
这小子见杜鹃被人抱出去了,哭闹了好一阵子,终于争取到应有的权利,被他娘也抱出来了,一边还骂“真是不省心。我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吃闲饭的。你再这样闹,娘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对老娘的唠叨,小林春充耳不闻,看见杜鹃就笑了。
于是,众人对林春又是一番夸赞,况他也长得实在好,肉墩墩足有十好几斤了。
笑闹一会,杜鹃被一个满脸皱纹、脊背微驼的老奶奶接过去抱在怀里。这就是村里的收生婆婆,人都叫她王奶奶。
她朝杜鹃微笑,神情柔和,目光亲切。
杜鹃莫名感动,这是被岁月和山水沉淀出来的人生缩影,简单之极,又深奥之极。
她便对她甜甜的一笑。
王奶奶一愣,眼睛眯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她。
一老一小就这么对望着,似乎用心灵交流,忽然又同时笑起来,杜鹃笑得咿咿呀呀的,王奶奶则低声道:“真是个小精怪。”
这时,黄雀儿飞奔出来喊道:“王奶奶,洗澡水煮好了。能帮妹妹洗了!”
王奶奶“嗳”了一声,便抱着杜鹃往屋里去,一边喃喃道:“洗澡澡了!……”
山里人,又是乡下人,杜鹃还是女娃,所以这洗三的仪式并未弄得很复杂:在堂屋正中点燃了一束香,长辈们抱着杜鹃磕头,王奶奶也拜了几拜,叨咕了几句,然后就进房帮杜鹃开洗了。
洗澡水是用艾叶煮出来的,装在一尺高的木盆中。
外婆等人都坐在周围,旁边有个筛子,里面摆着几件做得很别致的小衣裳,另有盘子里面搁着细簪子、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