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九月底,家里的冬粮储备得差不多了,韩彦和舒予将打理好的皮毛和抹盐腌上的腊肉送过去给张猎户夫妇。
“你们留着自己过冬就好了,家里这些东西都有呢!”张猎户夫妇连忙说道。
“爹、娘,我们留的足够了,这些是孝敬你们二老的!”韩彦笑道。
吃自家肯定是吃不完的,但是可以拉到秀水河子镇上去卖钱,再买些过冬的东西回来,或是留作积蓄都可以。
张猎户夫妻俩见韩彦真心诚意,边说边将皮***之类的搬下来,整整齐齐地堆在柴房里,心中很是感动欣慰。
自打成亲后,这一家三口就很少来家里吃饭了,他们虽然知道是因为最近秋狩太忙的缘故,但是每每面对空落落的院子,还是忍不住失望。
——说好的成了亲依旧回家来蹭饭,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睡觉而已,可见是骗他们的……
却不知韩彦食髓知味,每夜都缠着舒予胡闹,以至于自打成亲后,舒予几乎没有一次是像往常一样准点起床的。
就连小望之也忍不住担忧,感觉姑姑成了娘亲了之后,身体变差了好多,每天早上都要睡懒觉休养。
等将两车东西都卸完码好了,张李氏已经做好了午饭,招呼大家去吃。
韩彦少不得陪着岳父大人喝两杯。
舒予看了他一眼,没吭声,但是见两杯下肚,翁婿两人还要继续拼酒,连忙开口劝阻道:“爹,韩大哥一会儿还要去军营呢,不能再喝了。”
张猎户一听,虽然觉得意犹未尽,但还是将酒壶撤了回来,只给自己杯中斟满,口中还说道:“既然要去军营,那这酒是不能再喝了。”
又问:“这时候去军营做什么?可是有什么要事?”
先不说两人成亲还不足半月,正是如胶似漆、难舍难离的时候,就单说眼下秋狩备冬依旧在继续,就连三味书屋因此都还在继续休假,如果不是事有紧急,韩彦是不会在此时赶去辽东军大营的。
“是成亲当天,答应了国公爷的。”韩彦笑道,一带而过。
至于真正的原因,当然不可说。
一听是和镇国公早就约好了的,张猎户也不再追问,只是催促韩彦快点吃完好去赴约。
吃罢饭,韩彦挥别舒予等人,翻身跃上追风,一路疾行而去。
和镇国公的约定当然是不存在的,他此番前去,一是看看新式的舆图和沙盘做得怎么样了,二是试探镇国公对小望之的反应。
他和舒予成亲那天,镇国公来回打探小望之的情形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虽然说外甥随舅,小望之神似长姐,和他也确实有两分相像,但同样也能看出几分元嘉帝的影子来。
虽然这世上相似的人很多,甚至有很多毫无血缘关系但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如果一个孩子长得有几分像登基多年都没有子嗣的天子的话,对于镇国公这样的国之重臣来说,难免会多关注几分。
所以在婚礼当日,镇国公才会禁不住状似无意地问了他几句有关小望之的话。
不过,他自觉时机不成熟,都巧妙地避开了。
眼下过了快半个月了,也该去试探一下镇国公的态度了。
韩彦一路纵马疾奔来到辽东军大营。
和第一次来时,被巡山的士兵押送不同,现在他在的辽东军大营非但没有人拦着喝问,而且路过的将士还会停下来尊敬地向他行礼问好。
这其中固然有韩彦是镇国公的同门师弟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韩彦曾经不畏生死,和舒予一起救回了镇国公,并且足智多谋,一再献计解决军中祸事。
韩彦到达主帐时,恰好镇国公正在在看负责勘察辽东地形地貌的将士绘图。
一看见韩彦,镇国公立刻招手笑道:“你来的正巧!快来看看这幅與图画得怎么样,与你所授可有分别?”
韩彦笑着应承了,几步走上前去,这才发现正在低头绘制與图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刚刚戴罪立功的王继高,心中微讶,却并没有露出行迹来,只是站在案头看王继高进行最后的收尾和润色。
与韩彦所绘地形图不同,王继高的这副與图是绘制在特殊制作的兽皮纸上的,而且也不追求纤毫必现,更加注重突出其行军打仗之用。
韩彦看罢,忍不住赞叹道:“到底是军旅中人,这與图可比我当初绘制的地形图方便实用得多了!”
顿了顿,又看向王继高,一脸叹服地笑道:“王参将真乃军中丹青圣手!”
刚才卫锋已经暗示过他,如今王继高业已官复原职,依旧做了参将。
当然了,所担任的职事自然与之前不同。如今的王继高专门负责地形地貌的勘察和與图的绘制。
王继高闻言连忙搁笔站起来谦逊道:“好先生谬赞,末将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态度恭敬,言语极为真诚。
当初将功折罪时,是韩彦帮他出谋划策;如今他能够重新受到镇国公的提拔,官复原职,也都全赖韩彦提出的新式與图,给了他这个机会。
王继高每每念及此处,都十分庆幸,当初他和侄儿王耀祖商量之后,决定冒着赔本的风险,接受韩彦的提议,与京城的余记茶行合作,这才有了如今韩彦对他的关照。
韩彦不知王继高心中所想,否则只怕会愕然喷笑。
他才不是那等认亲不认理的人呢!
而且即便他真的如此,那也该向着他亲师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