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关上门,他随即虚脱在瘫在椅子上,方才着力压制的纷乱思绪这会儿全部涌了出来。
原本他以为这件事定能做到万无一失,而且他也自认有这个把握的。
兵部尚书日常管的都是军政大事,尤其眼下又是大阅的当口,他怎么可能会在乎给你安排个场次?
何况还根本就是不重要的子弟们的那轮比试,就更不可能会问这姑娘对阵的会是谁了!
而比武场上自有规矩,即便是下场后打上了,他知道了,又有什么要紧?那是戚缭缭学艺不精。
戚家再蛮横,因为这件事而去怪这个怪那个到底理亏。
何况尚书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戚家问起来,他能不找个别的理由搪塞过去?还能老实交代等着戚家来找碴儿?
回头他去何家赔个不是也就是了,看在武宁伯府面上,他何揖还能为这点小事记恨他不成?
戚缭缭打不过刘姑娘,这是肯定的。
他就等着看戚家跳脚了,下去抬人了,谁知道他二郎腿还没跷上,杜若兰就下场了,还被戚子昂他们拖到刘姑娘拳头之下了!
……事情乱了套,栽了!真的栽了!
他想过各种意外情况,就是没想到杜若兰会冲进场下,这让他怎么办?
这捂不住了,压不下了,皇帝都知道了!
眼下他面对的不光是戚家,还有兵部侍郎,兵部尚书,以及未来刘家的各种记恨怨怼!
……不管怎么说,首先他知道他在兵部是呆不住了,就是戚家不拿这事让他给交代他都呆不住了!
然后,刘巍军的妹妹是傻子,他却不是傻子,等他回到京师知道他故意把他妹妹糊弄来对付靖宁侯的妹妹,他能饶得了他?
原先他还有个武宁伯杜家可恃仗,刘巍东也不便与他闹得太过。
可今日事情一过,杜若兰被打残了不说,杜襄自己都被牵累,他还会顾着他荣家?顾着他荣之涣?
想到这里他额上又是猛一阵虚汗。
抬手擦了擦,咽了口唾液,他又不由回想起杜若兰被抬出去之前的那声惨叫来。
一个“不学无术”的戚缭缭尚且如此,戚家将会如何,是否可以想像?
这次让戚家拿住了把柄,他想整残伤戚缭缭的心思算是明摆着的了,戚家能放过他?
他年近四旬的汉子,第一次因为恐惧而胆寒,而且是未曾到来的恐惧而胆寒!
……戚缭缭率着邢烁等人到衙署外,冲着紧闭的这扇门抬脚就是一踹!
营房门板可不像侯府的门那么扎实,这一脚踹去,就听哐啷一声,门板砸下来,屋里的正淌着汗的荣之涣也被惊得自椅子上弹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
他堂堂四品要员,素日里即便是在这帮勋贵子弟面前,也是得受他们躬身唤句大人的。
但今日眼目下,眼前的这帮半大孩子已经成了凶神恶煞。
面前红衣的戚缭缭,掌上手腕上仍挂着彩,更像是来夺他命的阎罗,他哪里还有什么四品大员的底气?!
“我们路过,听说荣大人在这里,就顺道来看看你!”
戚缭缭笑微微跨进门,扫视一圈屋里,然后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跷起二郎腿。
程敏之燕南邢烁以及戚子昂戚子湛戚子瑜一字排开环胸站在她身后,俱都面无表情也往他看过来。
荣之涣两腿有些发软,下意识看了看窗外,接而又狂吐了口唾液,望着戚缭缭:“你想干什么!”
他身边长随按理应该在外头的,这时候却毫无动静!
“不是说了嘛!顺道过来找荣大人唠个磕!怎么,荣大人不欢迎我?”
戚缭缭扬起下巴看向他。
荣之涣牙关紧咬,想骂娘!
这不明摆不欢迎她吗?难不成她还指望他欢天喜地地盼着她来?
荣望和杜若兰可是相继都残在这个魔头手上,他还能盼着她来把他也给打残不成!
他咬牙道:“本官还有公务在身,没工夫陪你们闲聊!”
说完他走向门口。
戚缭缭倒也不动,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被缠着的右掌。
等他刚到门下,程敏之他们几个便刷刷地转到门下一字排开,一个个如同金刚罗汉。
便是环腰凝目的姿势未变,这又让他一个握笔杆子出身的文人哪还有半点办法可想?
“戚缭缭!羁押命官你可知该当何罪?!”他气怒地指过来。
“荣大人言重,我不过找你喝杯茶歇歇脚而已,哪里谈得上羁押?”戚缭缭扬唇摔了桌上一只装着残茶的杯子:“子泯还不上茶?”
杯子在地上炸出一地瓷花,也把荣之涣所剩不多的胆气又炸去了一半!
他惊恐地看向面前仍在笑微微的戚缭缭,额上汗直冒,脸色也白了起来。
门口五罗汉回到戚缭缭身后站定,大敞的门口就走进托着茶盘的戚子泯来:“茶来了!荣大人慢用!”
茶盘被砰地放落在茶几上,紧接着一杯滚烫热茶也被塞到了荣之涣的掌心!
他手一颤,戚缭缭道:“荣大人可得拿稳了,我这人脾气不太好,尤其今儿我还受了点委屈。
“要是我请的客人不给我面子,在我面前摔桌撂杯子什么的,我指不定就直接往他喉咙里灌滚茶了!”
荣之涣咬紧牙关,双手捧着杯子,瞪圆了眼睛看过来:“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戚缭缭翻开杯子,斟了杯茶,然后望着他:“那我得先问问荣大人,你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