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走进来,手里拿个盆子,刚才他送了点水果给列车员,这边借了个盆装果皮,水果都是洗过的,不能用车上的水洗,那太不干净了。
“老胡,吃点水果!”李建国说着就把水果盆放在铺上。
这种人造革铺很防水,反正睡觉前李建国肯定会拿布好好擦一下,带着布呢。
李建国为了这次行程,买了不少吃的,光是水果就三四种,桔子龙眼荔枝,还买了包括茶叶在内的一些土产,准备带给弟弟家。
看着自己大包小袋的样子,李建国脑子里浮现出四个字衣锦还乡,接着又想起了过世的爱人,心情又暗淡了下去。
弯下腰又理了一会东西,把别的水果也从包里拿出来,放在座位下,小心摆好,希望一天多时间别坏了。
“一鸣这孩子挺爱学习啊!”胡玉和对着李建国说道。
“是个优点。”李建国示意了一下水果,然后同时摸出烟来,相视一笑。
“一鸣做作业,咱们去过道口。”胡玉和说道,李建国正有此意,不过他主要还是要看着别让坏人过来,所以站在过道口能扫到这里的地方。
两人点着烟,车子里到处窜着风,烟被带得到处都是,声音也很响。
李一鸣伏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耳朵里也不时听到父亲和胡玉和的谈话,已经开始必须聊的治安问题,另外还有两个旅客也加入了进来。
“现在不配治安员哪行,那小偷都是拿着刀子在你面前,哪是偷,明抢!”
“卧铺这边能好点,过来都要验票的。没票不能进这车厢。”
“我跟车长问过了,晚上两头门都是锁上的,一般小偷也买不到这车厢的票。”
“老李别让你家一鸣去那边,太乱,不过也挤不过去!”胡玉和低声说道。
过不去?李一鸣停下笔,治安问题,安全问题。
这问题真多啊!
有种写都写不完的感觉。
李一鸣休息的时候就看外面的景色,火车呼啸着钻进山洞,车厢里变黑,然后不久之后又是一亮。
这就是胡叔叔说的,那些隧道了吧。
这样的山洞,真就是一个接着一个,当年那些建设铁道的工程兵们,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又牺牲了多少,机器不够,就是靠人力去堆。
李一鸣静静地看着这外面。
连着几个小时,车厢里光影换转,车声隆隆,不停的就是这种重复,山区里散落着一些人家,破落的房子,稻田,正在收割庄稼的农民们,还有水牛,弯着角,甩着小尾巴,等着拖收好的板车。
远处的天空是明净的蓝,青山上时不时飞过一群鸟,是趁着这个时候下来捡点谷子吃的,没有下雨的秋日,正是抢收的季节,如果再晚几天,一阵冷空气,雨一下这收成可能就少一半。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也是第一次这样看着祖国大地。
到了中午,餐车开始推过,李建国倒也不饿,而且还带着和平宾馆做的蛋糕和肉干。
胡玉和倒是马上跟着餐车打了三份饭回来,请着两人一起吃。
“一鸣,这饭不好吃对吧?”胡玉和笑着问他。
李一鸣摇摇头:“嗯,其实我不挑食,就是担心不卫生,而且闻着也确实不太好,可能是天热,坏得快。”
胡玉和叹了口气:“这话对,跟你说一鸣,以后你出门,车站上的东西千万别买,宁可家里带点,少吃一顿也是好的,这不是钱的事,……
知道什么叫宰客吧?!对于那些车站卖东西的人来说,咱们都是过客,没有找回头账的可能,卖你多差的东西你都没办法回去找他!你说这世道!”
李一鸣哼了一声,没说话,只是吃着水果,把果核轻轻远远地弹出窗外。
“这样以后路边可能就长出果树来了。”李一鸣说道。
胡玉和笑了:“那倒好,以后大家都这么丢出去,路边全是果树,护路员到哪都有得吃,哪天车子坏了,我们下车摘果子去。”
李一鸣连连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胡叔叔,你说如果大家都这么做,那咱们铁路线越长,不是能种的东西越多吗?”
胡玉和开始是跟着开玩笑,但看李一鸣脸上全然认真的模样,只能无奈说道:“我倒是没见它们长过,这果树又不是一年两年能长了结果的。”
“可十年八年呢?”李一鸣说道。
“哦,那就有点远了。”胡玉和唉了一下往后靠了靠,心好累。
有时跟孩子聊天太费劲就是没法沟通,还死追着问,你要是敢开个玩笑,他就能当成真事跟你讨论起来没完。
“可我们又不是马上就死,而且就算我们吃不到,还有后代啊!”李一鸣说得很认真。
胡玉和瞪大眼,这孩子怎么说话这么不吉利,一口一个死的,刚吃到嘴里的一个枇杷有点堵到嗓子了,赶紧咳出来,顺手放在盆子里。
“你不丢一个?”李一鸣问道。
胡玉和呵呵一笑:“有风,我怕丢出去然后被吹到后面砸到人。一鸣呐,你不知道在开车时不能丢东西,吐痰都得小心,也别把头伸出去。
别以为这速度不快,那也有五六十公里了,你想前面要是有人晕车伸出头来吐,正好那风一吹,后面全完蛋,你想想那场面,我可是亲眼见过的,别说吐了,拉尿的都有,现在跟你说,硬座那边厕所里至少塞三个人!”
看着李一鸣吃惊的表情,胡玉和开心地笑了,满怀恶意地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