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后,何书崖又来到了宣传队的驻地。
不过,何书崖并没有在宣传队的宿舍里找到梁一笑,跟着梁一笑一起过来的两个女学生已经她们队长跟小何团长之间的亲密关系,于是捂嘴偷笑着,又用手指了指楼顶天台,意思是梁一笑在楼顶上面。
何书崖跟俩女学生道了谢,上到天台。
梁一笑果然在楼顶天台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棉大衣,整个人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正呆呆的看着夜空在发呆。
何书崖走过来坐到梁一笑身边,问道:“大姐,你在想什么呢?”
梁一笑便幽幽叹息了一声,说:“我想我爸和我妈了,还有我小弟弟。”
何书崖便壮起胆子,伸出左手轻轻搂住梁一笑的肩头,他也只敢这么做,再大胆的动作他是绝对不敢做了,别看他已经是七年的老兵,鬼子都不知道杀死多少个了,但是从骨子里却还是个纯情青年而已,情事方面,还嫩着呢。
不过,让何书崖惊喜无比的是,他才刚刚搂住梁一笑的肩头,梁一笑便身子一歪,整个人都依偎进了他的怀抱,而且,还主动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这样的结果顿时让何书崖喜出望外,一腔热血直冲脑门,美得都不知道在哪了。
何书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跟我说说呗?你家人。”
梁一笑幽幽的说道:“我家是吴县的,太湖边,在当地也算是大户人家,不过我爹一点都不封建,虽然我是一个女儿家,却坚持送我上学。”
何书崖悠然神往道:“伯父肯定是个特别通情达理的人。”
梁一笑轻嗯了一声,又说道:“但是他又特别的威严,长这么大,我就从没有见过有人敢跟我爹急眼的,小镇上的人都敬他,但凡有什么纠纷的,都会请他过去做公人,而只要我爹发了话,就没有人不服的,小时候,我真觉得他就是无所不能的人。”
“还有伯母,我想一定是一位特别。
“你说对了,我娘可是我们吴县出了名的美人。”说到这,梁一笑忽然噗哧一笑,又接着说,“我外婆还说,甚至还有省城的大官前来求亲,不过在我爹帮我外公把失窃的牛找回来后,我外公就把我娘许给我爹了,可是其实,外公家的牛根本就是我爹指使人偷的,后来我娘知道之后,直说让我爹给骗了。”
梁一笑的俏脸上荡漾起了笑意,陷入到了美好的回忆当中。
不过这样的时光真是太短暂了,很快,梁一笑脸上的笑容便隐去不见,然后说道:“我娘是在我十三时生下的我的小弟弟,产后大出血,没能救过来,我小弟弟甚至都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一眼他的娘,等到他稍大,他总是缠着我问我,娘是什么样子的?他问一次,我就哭一次,直到我去武汉上大学……”
何书崖默不做声,心却跟着隐隐作疼,他能够感受到梁一笑心里的疼。
梁一笑伏在何书崖怀里哭成了泪人儿,一边抽泣着说:“有一天,镇上的老牛叔来到武汉大学找到我,我还奇怪老牛叔怎么来了?结果老牛叔说,我爸还有我小弟弟,都已经不在了,都是让小鬼子给害死的。”
何书崖唯一能做的就是搂紧了梁一笑,竭力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梁一笑抽噎着说:“因为我爹的威信高,镇长所有人都服他,鬼子就强迫他当镇上的维持会长,我爹不愿意,鬼子就拿刺刀架在我小弟弟脖子上,威胁我爹,我小弟弟像我爸,人虽然小,却从不肯受人欺负,张开嘴咬鬼子,鬼子就火了,然后,就……”
说到这里,梁一笑就再无法继续说下去,伏在何书崖的怀里嚎啕大哭。
“不说了,不说了。”何书崖用力的搂紧梁一笑,一边用他脸轻轻摩挲梁一笑秀发,一边说道,“我都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足足哭了半个小时,梁一笑才终于止住了悲声。
“书呆子,谢谢你。”梁一笑从何书崖怀里坐起身来,有些感动又有些害羞,说道,“大半年了,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痛痛快快的哭过,我已经好多了。”接着,梁一笑又说,“说说你吧,书呆子,你家哪的?”
“我家是黑龙江富锦的。”何书崖微微抬起头,看着头顶夜空,陷入了回忆,“我们老何家在富锦也是数得着的大户,人口也多,我爷爷有九个儿子,我爸是老幺,自打我开始记事那天起,大院里就住满了人。”
梁一笑侧着头,专注的看着何书崖,美目里露出亮晶晶的神采。
“你别笑话我。”何书崖却沉浸在了回忆之中,又说道,“我从来就没有搞清楚过,我们何家大院里总共住了多少人,三十人?四十人?或者五十,甚至更多,反正我就从来没有搞清楚过,再说那时候我也小。”
“有一天中午,因为上午下河摸鱼玩累了,我猫在里屋睡午觉。”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睁眼看时,却看到我娘抱着我,正往后院柴房里躲,然后我就听到前院非常的吵,我听到爷爷的声音,听到了大爸的声音,听到了我爹的声音,还有许多许多陌生的声音。”
“接着,前院就响起了放鞭炮的噼啪声响。”
说到这,何书崖忍不住流了泪,黯然说道:“那时候我还小,从没听过枪声,我还以为那是放鞭炮的声响,还委屈的跟我娘说,爷爷爸爸他们坏,放鞭炮也不叫我一块,我娘却没有理我,只是流泪,一个劲的流泪,不停的流……”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