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贞从来没有想过,东林党的人这么可爱,竟然主动替他铺路。
他原本并没有想着为信王和东林党之间铺路,尽管双方看起来似乎要联合的架势。
但他很清楚,信王将来会是这个国家的帝王,究竟会不会按照他的想法发生改变,他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他最怕的,就是皇权的惯性太大,信王登基之后,又变成了那个视皇权为禁脔的怪兽。
那样的话,大明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是的,在孟南贞的心目中,信王也好,大明也好,都不是很重要。
他想要的,只是这片江山不会沾染腥膻,不错过历史最好的机遇,再去经历那个令人难忍的悲剧。
至于这个江山的主人姓什么,其实并不重要。
心中有大志向,眼光自然也是大格局。
个人的生死荣辱,在经历过那么多的时空穿梭之后,孟南贞已经在不期然之间升华了。
不过既然东林党人自己主动拿出来最省事的方案,那他也不会错过。
“目前的局面看来,殿下和东林联合,固然是再好不过。当然前提是殿下能够发生转变,变成和我们有着相同目标、相同利益的人。”
信王可以发生转变吗?
在孟南贞看来,答案是肯定的。
皇家有很多产业,皇庄、店铺、织造、矿产等等,不知凡几。
这些固然是皇家的财源,可也是资本。
孟南贞如今正在从思想上影响着信王,假如再有办法利用资本的力量,让信王通过这些皇家产业攫取到巨大的利益,那么这位封建帝王发生转型,几乎是一定的。
不管历史怎么转变,唯独利益是永恒的。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即使是皇帝也只能顺从。
而一旦让信王尝到了资本的甜头,那么或许他就会变得比任何人都要激进。
无论怎么说,朱家目前都是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得到了无数的百姓的认同。
而有这样的人作为急先锋,中国的资本主义进程一定会加快速度的。
“可如果信王未来变得和陛下一样呢?”
方震孺精妙一问,让孟南贞也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看来这位没少吸收孟南贞传播的知识,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内心里也对帝王这种生物产生了警觉。
不过显然方震孺不知道,孟南贞要比他们霸气的多。
“那就推翻他。历史大势,浩浩汤汤,谁也不能阻止。数千年来,我们人类经历了石器、青铜器、铁器等各个时代的演变,到了如今,工业和商业的发展已经成为了大势。谁要阻挡,都无异于螳臂当车。”
推翻皇帝啊,想想就够刺激的了。
刘大受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我们……能赢吗?”
孟南贞为他们坚定者信心。
“你们要相信资本的力量,那才是无往而不利的神器。只要你们勇于发掘资本的潜力,联合绝大多数人,那么就可以孤立封建皇权,从而取得最好的胜利。哪怕是一场流血的战争,最终的胜利者也一定是你们。”
至于如何联合大多数人,之前孟南贞在给李东来说起齐党、楚党、浙党以及晋党的时候,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东林党的人不是傻子,要是在这个基础上还不知道善加利用的话,那么他们泯灭于历史大潮当中,也就怨不得谁了。
王允成沉思良久,才渐渐恢复正常,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直接发动力量推翻这破旧的江山呢?为何还要去和信王联合,多此一举?”
孟南贞详加解释道:“直接和封建皇权对抗,固然可以一劳永逸。但其中的艰难,实在是不可以道里计。最重要的是,咱们大明如今不光只有内忧,还有外患。一着不慎,咱们的大计也许就为别人做了嫁衣。”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东林诸人绝对不陌生。
“孟公公说的可是关外的建奴?”
孟南贞点点头,又摇头。
“建奴固然是咱们汉家的头号大敌,可除此之外,秦晋之地的天灾越来越烈,在下担心,弄不好要有人铤而走险啊。”
方震孺三人全都是一个哆嗦,眼睛里闪过骇然。
黄巾、瓦岗、黄巢旧事可历历在目,全都把曾经强盛一时的王朝给葬送了啊。
四人完全想象得到,如今大明在关外节节败退,本来就艰辛非常了。要是陕北之地再闹出民变,那顷刻间就是塌天大祸。
东南的资本就算再强大,面对着两股乱流,还是依旧顽固不化的封建旧势力,真的就能突出重围,获取最后的胜利吗?
方震孺三人信心不是很足,他们相信,即使是东林党的大佬们,也不会有太多的信心。
他们这些人,虽然尝到了资本的甜头,但毕竟是自幼饱读诗书成长起来的。
天地君亲师的理念熏陶下,去面对封建帝王,天然上就有点弱势。
恐怕不被逼到了极处,是不会爆发出全部的能量的。
可等他们被逼的爆发出能量了,恐怕整个天下的局势早已彻底糜烂了。
再一个,他们自身或许不清楚,但孟南贞却很了解他们的弱点。
那就是资产阶级的妥协性,也许在危难关头,这些人立刻就会妥协,依附向新的势力。
钱谦益的表现,就是其中的一个缩影。
总之,这一夜,孟南贞与东林诸人谈论了许久。
最终确定下来的战略大框架,那就是联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