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生动而别开生面的天文、地理课,让信王原本的世界观发生了剧烈的变动。
光是这些,就足够他好好吸收和消化的了。
随后,孟南贞有把地球上各处的历史、风俗稍微讲讲,便也到此为止。
不是他不想说的太多,而是怕信王一时之间无法全都接受。
反正今日开了一个好头,日后有的是机会,孟南贞不急于一时。
再说了,信王如今还是一个闲散王爷,远离国家权力中心。告知他太多的东西,他也发不上力。
接下来的日子里,孟南贞过的很是悠闲。
他不用再去做什么杂事,就是慢慢地写着《国富论》。
这份手稿,每有新写出来的内容,都会被信王第一时间拿走参阅,然后才到了李东来的手中。
但李东来没有任何的不满,相反兴奋程度,还远在信王之上。
信王还毕竟是封建皇权影响下长大的人,对于《国富论》当中的道理尚且一知半解。
可李东来不同,他是书生士人,可他家里同样是东南的中小商人。
他自小耳濡目染,哪怕没有亲自参与过,但对于商业和资本也不是那么的陌生。
结果这部《国富论》对于他而言,就好像鸦片一样,一经沾染,立刻就上瘾了,欲罢不能。
李东来瘙痒难止,往孟南贞这里跑动的越来越频繁了。甚至还就稿中不明白的问题,不断地向孟南贞咨询。
回过头来,他又把这些孟南贞解惑的答案,标注在手稿的旁边。
不知不觉,这个时空当中的第一部资本主义大作,已经有了注释了。
李东来一连十多日,都在通读《国富论》。
恰好等孟南贞写到“论地租”这一篇的时候,隐隐然已经有了醍醐灌顶的趋势。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通读了孟南贞的手稿之后,只感觉天下大事已经尽在掌握。
他更加明白,这部《国富论》简直就是东林党劈开迷雾、开创未来的神兵利器。
这样的大作,不能只有他一个人看到。
“你把这份书稿贴身保管,必须日夜兼程赶回去,亲自把书稿交给我的老师。听明白了吗?人在书稿在,人不在书稿也必须在。”
李东来把书稿重新撰写了一份,然后交给了最忠心耿耿的仆人,让他携带书稿南下,去山东找程绍。
李东来在东林党内只属于小卒子,人脉有限,没有能力把这部《国富论》扩散出去。
但程绍不同,作为东林大佬,影响力非凡。
只要程绍看到了这部书稿,认清其中的价值,那么整个东林党都将受到影响。
李东来看着下人风尘仆仆地南下,伫立在门口,目光里满是忐忑和期盼。
现如今的孟南贞已经不做杂事了。
那夜长谈之后,信王便把他从信王妃的身边要了过来,侍奉在自己身边。
也不用他端茶倒水,只需要日常说说话,探讨一些问题便可。
于是,孟南贞也就成了信王府中仆人里的另类。
他虽是太监的名义,可日常的所作所为,几乎和信王的老师没有什么区别。
一些知情的人,甚至还管他叫内师傅。
孟南贞也乐得轻松,反正他也不惯去伺候人。
相反用领先于时代的知识和见解,去教书育人,培养人才改天换地,更能激发他的兴趣。
“这毛文龙果然是尾大不掉,愈发难制。除了徒耗饷银,别无用处,理该惩处。”
这一日,信王的书房内,只有信王、孟南贞和李东来三人。
谈起辽东的局势,不知怎么说到了毛文龙,信王便发出了这样的言语。
对于信王的说辞,李东来却比较认可。
“这毛文龙孤悬海外,具体情况若何,无人得知。如今俨然已经成为了土皇帝,久而久之,必成大患。”
他俩说的激烈,孟南贞却一言不发,而是留意着桌子上的邸报。
信王说了一会儿,发觉总是少了点什么,抬头观察,才知晓是孟南贞的安静。
“孟先生,关于毛文龙之事,您怎么看?”
这段时日,孟南贞和信王的交流日渐增多。
而他天马行空的观念,还有无所不知的知识,都让信王极为佩服。
特别说关于时局朝政方面的,很多信王雾里看花的地方,经过他的指点竟然清晰了然。
久而久之,信王也愈发地对他倚重,再不敢将他当作奴仆对待。
第一次叫出“孟先生”这样的称谓时,王承恩等王府老人可着实吓坏了。但过了这些时日,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有本事的人,自然在哪里都会被尊重。
孟南贞虽然是阉宦残疾之身,可那又如何?
当年的三保太监还不是纵横四海,建立了后人无法比及的功绩?
听到信王的垂询,孟南贞才回过神来。一边摇着头,一边道:“不清不楚,无法评判。”
信王有心辩解。
“哪里会不清楚?您看,这里有写着工科给事中潘士闻弹劾毛文龙的奏章,说他浪费军饷,滥杀俘虏。又有尚宝卿董茂忠建言,说毛文龙孤悬海外,毫无用处,还不如专门整治山海关、宁远的军队,更加有效。便连袁崇焕也对毛文龙很是不满,足见此人已经到了怎样不可救药的地步。”
面对信王的信誓旦旦,孟南贞却只是呵呵一笑。
作为后来人,别的没有,洞悉历史的能力是这个时代的人无法比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