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的产出不足以养活那么多的人口,可东南有繁荣的经济,有数不尽的财富,还有充足的商业运行能力,所以他们可以从外界得到粮食。湖广、两广,甚至是安南,东南的商人总是有办法把粮食弄来。王爷,您别不信,这就是商业的威力。如今陕北灾害连绵,百姓饥寒交迫,如果朝廷能够给出足够的筹码,那些商人甚至能够把粮食运过去,让灾害瞬息可解。”
信王懵了。
这里面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东西了。
他愣愣地看着李东来,这个原本他很佩服的经义老师,此时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不再是正气凛然,而是背后似乎有无数的银子在飞舞。
“不是禁海嘛,缘何能够从海外得到粮食?”
李东来很羞臊,毕竟作为孔孟子弟,此时再也不能用微言大义来树立自己的形象了。
“咳咳,王爷,民间有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东南的钱财数之不尽,加上所谓的禁海,其实到处都是漏洞。东南的民众为了求活,早已把禁海令破坏的七零八碎了。”
听到祖宗的成法竟然被人肆意践踏,这一刻的信王,是真正的愤怒的。
可愤怒之后,他却感受到了无力。
因为孟南贞和李东来说的很明白,东南的百姓要生活,东南的商人要发展,而大明的禁海令却把他们往死里逼。
这些人没有揭竿而起,就是因为他们有能力打破这表面上的限制罢了。
一旦朝廷真的较真,非要严厉实行的话,那东南顷刻间就能烽烟遍地。
看看如今朝堂上的官员,十之六七出自东南。剩下的山西官员、河南官员、湖广官员,每一个背后又是干净的?
这就是一张无形无质却又让人挣脱不出的大网,别说他只是一个王爷,就算是他当了皇帝,思来想去,除了用內侍来尽量争夺财富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
一想到这些,信王就不寒而栗,神情惊恐,冷汗淋漓。
看着他的样子,孟南贞谓然一叹,却也没有劝慰。
这就是冷冰冰的现实,作为未来的国家最高掌权者,孟南贞还是希望信王能够想通,如何去做一个合格的皇帝。
否则的话,大明和这个民族,面临的还会是那屈辱的岁月。
信王失魂落魄地走了,没有招呼李东来和孟南贞,就独自一人走了。
他的头脑很乱,需要一个人静静,好好地思索一番。
不想清楚了,他整个人都会魔障的。
思画也走了。
孟南贞等人说的问题,她根本就听不懂。站在这里,让她如坐针毡。
而且她出来的够久了,信王妃需要人手的时候找不到她,是会发脾气的。
小院子里,就只剩下孟南贞和李东来。
不过李东来没有要走的意思。
今日在孟南贞这里,他遭遇了极大的挫折,也有太多的疑问,希望能够得到孟南贞的帮助。
看着眉清目秀、容貌稚嫩的孟南贞,李东来不禁发出了感慨。
“真的难以想象,你这样的大才,怎么会是一个小太监的?”
孟南贞脸色一囧,心说这是我能控制的吗?
老子穿越过来就是太监,又没有jj复生术。
“世事多艰,无奈之举罢了。”
李东来唏嘘一番,拱拱手,问道:“孟公公听口音,也是南方人?”
之前他很轻视孟南贞,所以一口一个“小太监”的,但此时被孟南贞折服,郑重地称呼起了公公。
孟南贞不以为意,实言相告。
“我是福建霞浦人,倒不是什么蛮子。”
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福建其实算是比较偏远的地方。福建蛮子的叫法,还是很有市场的。
对于他的说法,李东来莞尔一笑,继而也放松下来。
“在下饱读诗书多年,自诩为见心明智,已然掌握了世情。孰料今日听了公公的话,才赫然发现,竟然连自身都看不清。哎,相信过了今日,王爷必定是对在下彻底失望了。这倒还在其次,就怕王爷对我们整个东林都厌恶起来,那可就影响大计了。”
孟南贞斜觑着他,心说就算没有你的事,等信王继位之后,也会对你们东林日渐疏远的。
随着当皇帝的时间越久,崇祯越来越明白权力是怎么回事之后,对待东林的态度,也就不如之前那么的亲密。
渐渐地,他也变得和天启一样,开始扶持太监来和朝臣抢夺权力。
这是必然,如果没有孟南贞的掺合,日后一定会发生。
不过想想东林党的遭遇,孟南贞的心里却叹息不已。
多好的机会啊,他们这些人却没有抓住,结果成为了大时代浪潮下的牺牲品,还让中华失去了一个最佳的崛起时机。
恰好此时李东来发问道:“公公,你之前说,我东林的做法也不算错,真是真心之言吗?”
孟南贞点点头。
“当然,东林党也不是什么佛堂净土,要为自己的利益负责,这没有什么不对啊。”
李东来急了。
“那为什么陛下和王爷他们却不能理解我们的做法,还利用阉党来打压我们呢?我们东林党人虽然有自己的算盘,但确实也是忧国忧民,一心想要振奋国家的啊。”
对于他的说法,孟南贞还是比较认同的。
他和后世普遍的看法不同,对于东林党,他还是比较认可的。
后世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歪理邪说,竟然将东林党贬低的一钱不值。好像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