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的话,显然是暗示让林王爷来见郡主最后一面。
他说了这话,心里又捏把汗。
万一圣上盛怒之下,迁怒于他,他岂不是冤死?但是,林郡主是国之功臣,林家是国之栋梁,不说这一句,万一郡主最后落得连亲生兄长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他又于心何忍?
林寒莲听到老太医的话,眼眶一红。
宁泽天这次没有发怒,弯腰将林晓鬓角的碎发拂到她耳后,仔细看着林晓的脸色,“云晓,醒醒,醒醒吧。”
“我父皇走的时候,朕还不记事。母后走的时候,朕很难过,可那时你天天盯着朕做事,让朕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那时,他忙完为文太后上香举灵的事,就会看到云晓挥着戒尺跟他说,“快点,读书去!”
“不许喝酒,看奏折!”
“你竟敢偷懒!”
被戒尺时刻挥舞着,他压根没多少时间体会丧母之痛。
如今,他要送走云晓吗?
要是没有云晓……这宫里,好像,太静了。他蹲坐在龙床边,仔细看着床上的姑娘。云晓的眉眼其实很好看,若是上点宫妆,一定是艳丽无双。只是所有人见到她的第一眼,好像都忘了这是个美艳的姑娘,只记着这是林云晓!
他心中感觉很闷,像是被掐住了心口,透不过气,“云晓,你快醒醒。等你醒了,朕就迎你入宫为后。礼部已经在筹备了,朕想和你大哥商议给你备嫁之事,可总是未找到机会。”
“你说过我会是个好皇帝,可是若没你在边上看着,朕被人骗了怎么办?”
“朕还没给你看过礼服吧?原本刘嬷嬷备的那件不够好看,现在嬷嬷重新让人画了绣样,我们用金线来绣凤凰,绣一只大的凤凰,用银线来绣祥云。刘嬷嬷说着衣裳很重,只有你穿着走的动。”
宁泽天想着自己这几日,白日处置政事,晚上就忙活着让人来禀告封后大典的准备。
殿中众人听着宁泽天低声念叨如何准备典礼,都觉得有些酸楚。
刘嬷嬷打了盆水,想着应该帮郡主好好梳洗一下,衣裳也得换一身。可是宁泽天蹲坐在龙床边,老太医和林寒莲站在床前,她走不过去。
她求助地看向林寒莲。
林寒莲看到刘嬷嬷手里端的清水,两行老泪再忍不住地落下,去年他好不容易看到侄孙活了,今年就要失去云晓了?上天对林家何其不公,林家只有这一对儿孙了啊。
他手指颤抖半晌,不死心地再次搭到林晓的手腕上搭脉。
宁泽天只若未见,低声说,“云晓,朕还特意拟写了我们成亲那日的菜单。听说那日你得吃半生不熟的饺子,床上还要铺上莲子花生什么的。朕想过了,到时朕帮你藏一只八宝酱鸭,我们两个分着吃。你总是吃吃吃,可真的好东西又没吃到,你还没吃过八宝酱鸭吧?以前御膳房做过两次,味道很好,大婚该吃的讨口彩的,都有。后来……是我让他们不许做的……”
宁泽天觉得很后悔,那时云晓为了贪吃踹倒敖太师家的围墙,还说他奢侈,他一怒之下不许御膳房换花样做菜,算是暗地里偷偷泄愤。可后来,御膳房做的再平淡无奇,云晓总是吃的很香。
想到云晓爱吃烧鸡烧鸭,他很后悔,为何不让御膳房多做些好菜?
寝宫中鸦雀无声,只有宁泽天低声凑在林晓的耳边,絮絮叨叨说着八宝酱鸭里塞的百合、花生、枸杞……众人忽然听到“咕咚”一声。
林寒莲脸色古怪地抬头,喊了声“圣上”。
宁泽天也脸色古怪地抬头看着林寒莲,“刚才……是不是她——在咽口水?”
众人……说好的快死了呢?竟然还能咽口水?
“圣上,您……您继续说?”林寒莲激动地胡子都抖了,林晓的脉象好像变强了啊。
宁泽天转头瞪着林晓,他说情意她没反应,他说封后大典她没反应,他说一只八宝酱鸭她就听到了?
若不是他深信老太医不敢骗自己,他都要怀疑这是云晓在装晕捉弄自己。
看着吞了口口水后又没动静的人,他只觉得刚才的伤心散了大半,心里就剩下一个念头:他很想掐林云晓的脖子。可是……他不敢!这货也就现在看着无害,醒着的时候,谁敢对她伸手啊?
宁泽天看着林晓,牙根发痒。
“圣上,这……这必定是刚才的参汤有用了。”刘嬷嬷在边上讪讪地开口,帮林郡主解释。
老太医也连连点头,“正是,必定是郡主喝了参汤,参汤的效力出来了。”
林寒莲则是无语地继续搭脉,他很想不管这侄孙女了,怎么破?
“她怎么样?”宁泽天磨了半天牙,冲林寒莲吐出一句话。
“脉象比刚才有力了些,呵呵,宫中的参汤,果然是好参!呵呵,真的是好参。”林寒莲尴尬地说。
“再给她煎一碗来。”宁泽天想了想,咬着牙关又吐出一句话,“让御膳房做八宝粥、八宝饭、八宝酱鸭……统统送到这儿来!”
其实,林晓若醒着,一定觉得很冤枉。天地良心啊,她压根什么都没听到。
她只觉得自己忽然眼前一黑,什么都没看到,一下就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地飘了起来。
等她听到熟悉的吼声,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这特么是丧尸的叫声啊,她苦命地又穿回末世来了?
可眼前一片乌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前面有点亮光,她只好小心地一点点往前挪,双手握拳,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