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暗时,敖太师收拾妥当走出驿站。身后,一个侍卫将带血的刀在墙上擦了两下,塞回刀鞘中。
官道上,一辆油布马车和一辆破旧的牛车并排站在边上。
这牛车一看就是驿站中用来拉货的平板车,车上的木板都破了几个洞,只胡乱铺了一层麻袋。而车上放着几块北地常见的大石头,将车轮印子压得很深。
来到官道上,一个侍卫跳入马车,将手脚被捆成一团的红云扯出,扔到牛车上,将红云捆到了一块石头上,将她嘴中布条绑紧。
红云挺着肚子无法弯腰,寒风一吹,脸色就白了一片。
敖太师站到平板车边上,看着脸色煞白抖成一团的红云,“你这毒妇念在我儿面上,我不杀你,能不能活,看你造化吧。等林云晓追到这里,若是知道牛车上只有你,你说她是赶来救你,还是要来追我呢哈哈。”
红云说不出话,双眼圆睁着,嘴中发出呜咽声。
敖太师一笑,将一个水红色线团放到红云面前,他将一只耳环拿线头绑了往地上一扔,“让她走吧”
侍卫挥鞭在老牛身上抽了一下,老牛吃痛,迈步吧嗒吧嗒走了起来。车上的石头不断晃晃悠悠,红云若不用力撑着,身后的石头滚动,就会将她压到。
敖太师看着地上的耳环,再看看牛车拉出的一条红线,掏出帕子擦了擦手,“走。”
他得赶着入夜前赶到陇西的临漳城。
没有红云之后,敖太师这行路更加迅速,天黑时已经到了临漳城外。
此时城门已关,敖太师拿出一份帖子,让侍卫叫醒城门守卫,只说急事进城,请守卫向临漳太守通报。
守卫放下吊篮,看到除了帖子,还有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悄悄将银子往怀里一揣,连忙去通报太守。
临漳太守正在被窝中与周公闲谈,猛然被人叫醒,没好气地将人臭骂一顿,只是听说指名道姓要找自己,万一是公事呢他到底没敢耽搁,骂骂咧咧从被窝中爬出来。
丫鬟将城门守卫送来的帖子递给太守,太守看了一眼,吓得凑近灯火又看了一眼,这名帖上赫然写着“敖思寰”三个字。
他吓得手一抖,名帖掉落地上。
他今日正与夫人同宿,夫人被吵醒后跟着披衣靠在床头,看太守这乍然变色的样子,“出什么事了北齐人要打到临漳了”
临漳太守瞪了夫人一眼,“胡说八道什么有萧大将军在,陇西怎么可能失守。”
夫人知道自己失言了,她这话不等于说萧诚无能吗讪讪一笑,“我这不是看你脸色不对嘛,到底出了何事”
太守犹豫半晌,挥手让丫鬟退开,“敖太师来了。”
那夫人一听敖思寰,从床边站了起来,“他怎么会来临漳”
“是啊,他竟然逃到临漳来了。”临漳太守苦恼地皱眉,敲敲手中的名帖,“只怕他要在临漳逗留。”
“你要收留敖思寰”太守夫人听到临漳太守犹豫的话,嗓门一高。
“祖宗,你倒是声音轻些。什么叫我要收留,这事是我能说了算的”临漳太守连忙捂住夫人的嘴,“若不留他,只怕我这官当不长啊。”
临漳太守重重叹气。
当初他在顺州为官时,为了政绩,他谎报军情,这事被朝中御史给奏了。敖太师一力为他瞒下,还力荐他当了临漳太守。
临漳这地方地处陇西,靠近京畿之地。
这几年里,敖家在陇西置地之事,几乎都是他来帮着办的。临漳城外大半良田成了敖家的田庄,无地的百姓被驱赶,成了流民。
他能当上这个太守,靠的是敖思寰。可当初的庇护,如今就是把柄。
“谎报军情,造成军队战事失利,这可是重罪。还有我们囤积良田,驱赶临漳百姓沦为流民之事”
临漳太守越想越觉得左右为难。
听说敖太师逃离京城后,他就日夜烧香拜佛,求祖宗保佑,千万不要让敖太师来临漳。可是菩萨和祖宗都不显灵啊,敖太师的帖子还是飞到自己眼前了。人来到临漳,他若是不见敖太师,那敖太师将自己这些把柄抖落出来,自己不仅官做到头了,只怕还要获罪。
敖太师逃离京城了,可谁也不知道京城中还有没有他的人。自己这些事都是查有实据的,无论怎么辩都辩不干净。
临漳太守苦恼地与夫人叹气,“只怕还是得恭敬地将他请进来,或许他逗留一两日就离开了。我跟你说,他八成是要逃到北齐”
临漳太守正想细说自己的分析,他夫人一听他的话,却是怒了,左手拧起他耳朵,右手拿过床边的鸡毛掸子就打到太守身上,“晚上我刚与你说了天水城之事,你竟然过耳就忘了我娘家我堂哥派人来说了,我爹娘受了惊吓,城里的宅子烧光了,现在他们只能到城外庄子里暂住。”
“我堂哥说了,天水城着火,都是敖思寰派人放的火天水城太守一家,都被杀死了。若不是林郡主,满城的人都得被烧死。”
“这种狠毒的人,你竟然还要引狼入室他要在临漳放火怎么办他若杀了我们这一家怎么办你若敢收留你若敢收留,我就先与你拼了。”
临漳太守是个惧内的,被夫人两鸡毛掸子抽到身上,抱头鼠窜,死命一挣,总算将耳朵从夫人手中拔出来,“夫人,您听我说,那火谁知道是不是”
“我堂哥说就是他,我爹娘说是,那就是敖思寰干的。”太守夫人怒吼一声。
太守在房中左右躲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