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纸坊,已经可以看到两种主要造纸材料的堆积如山。
人与物的突然到来,也让作坊原来的工人们打听到了即将发展的消息,在午饭过后更多工人们返回来,工地上充斥着一片嘈杂之音。
由于晾晒、浸泡、漂洗之类原因,原本忙碌的工作都集中在午后到巳时,也就是晚间九、十点钟才能结束一天的工作量。
一百三十几名手工师傅,就是这样支撑起来足以供应十里八乡的用纸需求,虽因工艺掌握不足以达到硬黄纸纸质要求,长安城的订单极少,但这些工人们绝大多数是李家佃户以及柳涧村村民,利用农闲时候多赚些铜钱贴补家用,这里也是他们的一项重要经济来源。
如今闻听纸坊有扩大发展的机会,而且李氏主家亲自前来组建框架,还是引起工人们的格外关注。
小侯爷的到来,尽管已引起人们的凝神观望,但等级、身份的巨大差异,让这些工人们不敢再有杂音发出,均一副好奇的眼光,默默注视着他这一方。
七叔也随李之而来,颤巍巍的身子虽经他简单调理,依旧显露着弱不经风模样,只是脸上的笑意,表明了老人此时此刻的良好心态。
老人家或因贫苦、孤老和不善言辞,不见得在柳涧村多么德高望重,但胜在辈分极高,他的出现更令现场一片死一般静寂。
反倒是不过四十几岁的常雨伯,在这些工人里威信极高,手里掌握着工作岗位决断权,又能为柳涧村的环境污染考虑,情愿得罪主家也不想扩大经营场地,这些都是让他在柳涧村举足轻重的原因。
此时就由他另行召集工人们讲解未来发展趋势,如今年代的极度封建社会现状,也不容李之想要放下身段就能融汇其中的,况且小侯爷在此间的民间个人威信,距离常雨伯的影响力相去甚远。
孤身来到常雨伯办公的简易窝棚,出人意料的见到了李家庄丁田康,跟随其后的是杨高澹手下人俟和悌,这人和他主人一样为道家打扮,一举一动都有学武者的沉稳老练。
“小侯爷,和悌兄是杨先生派过来的,找到了我们家大院,是刘师爷吩咐我带他前来面见!”田康是李家大院护院身份,常年都是这样短襟装扮。
俟和悌上前一步,施礼后言道:“杨先生吩咐我从此就长留在小侯爷身边守护,这也是我家郡主小姐的意思!”
他的不卑不亢里,较之田康多出了种高深难辨的沉稳,无论修为还是气质,二人间很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
由于田康此人,李之目前尚摸不透他和张总管之间关系,与俟和悌简单寒暄后,转眼就给他安排了差事:“田康,你来的刚好,常雨伯一家人和七叔都要举家迁往李家大院,你这就去帮忙,一会儿等他们的家什装上牛车,就引领着返回李家!别忘了告诉张总管,给他们安排一处独立的院落,七叔也住一起!”
田康领命而去,俟和悌却在下一刻主动提及其中原委,“实话实说,随我同往李家大院的不止我一个,另有几人是临淮郡王府的直接命令,假借郡主名义长久留驻。而我个人被派来职守小侯爷人身安危,其他四人各有安排!”
“这么说贵府已经得知李家大院里的隐患?我可是吩咐过郡主不能声张的!”李之呵呵笑着,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来人如此迅疾,却超乎了自己猜念。
“原来小侯爷已然了解李家之内的隐情?这倒好,省去了我一番口舌。”
“是我和清绮郡主推演出来的,那个张管家我还没打算立即动他,总要探听出其人背后的势力不是?”
“这一点早由郡王亲自关注了,张管家身后是长安城北衙禁军所属右屯营中一人,名谓祁治祁博实,正六品昭武校尉!此人身后是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廉合廉玉宸,廉合乃十王中泽王府一系,泽亲王三世子德元郡王的嫡系!”
“好家伙,他们背后有这样地大人物!承蒙临淮郡王大人如此厚爱,日后我会面见拜谢!看来还是郡王他老人家神通法术无边,这样隐秘事,居然在极短时间内就探查清楚了!”
看似李之回答的轻描淡写,心内却免不了一阵惊骇,主要来自于临淮郡王对自己的认可,他绝没想到,这般突兀情形这么快疾到来。
当然他不会认为是个人魅力影响到堂堂郡王,高高在上的王爷身经目睹数不清的青年俊秀,断然不可能因为李之目前的种种吹嘘而心有认同,恐怕是小侯爷早在人家的严密关注当中了。
俟和悌淡笑着回应,“更主要在杨先生对祁治的早一步察觉,昨日晚间我就是在他指令下暗随张管家外出,由此发现那人的存在。正如小侯爷心内猜判,昨晚醉酒的三人有两人是假装,只有刘师爷是真的醉了!”
李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并非仅是自己凭借着身上异能保持了清醒,旁人也都不是混沌无知,几乎每个人都在特意演绎。
而他却是忽略了昨晚最佳巡查良机,好在有杨高澹棋高一着,白天张管家阴谋未逞,岂不正是急于向身后势力汇报的关键当口?
看来重生而来的世界里,人人都不是简单人物,可笑自己还一直抱着他人浑然而唯有我一人独醒的超然状态。
“和悌兄,我还是年纪思想过于稚嫩,多亏了你和杨叔竭力相助啊!”
很明显俟和悌不是普通的下人身份,应该是属于杨高澹私人方面的嫡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