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骄阳似火的亳州城头之上,轩辕昭正在观察围城虏军的一举一动,铭山十虎之中的窦马脸和蓝猿臂跑过来告状,说永靖军新任大统领田重祥肆意变更步军战法,明显是纸上谈兵,此人不堪重用云云。
辕轩昭知道他们对田重祥不服气,当着田重祥的面,只得低声喝斥道“本帅与田统领有话要说,你们二人姑且退下”
窦蓝二人见大帅面色不善,不似平时那般和蔼亲近,自然不敢再多说半句,不过大帅只是让他俩暂时回避一下,并没有喝令回归本部,是以二人赶紧躬身却步,退到三丈开外等候。
辕轩昭喝退窦蓝二人之后,这才笑着问道“田统领,那两个刺头是不是故意为难你了哈哈哈,不要放在心上,回头本帅好好收拾他们”
田重祥忙道“不敢不敢末将更改既定战法,本就是非常之举,两位将军持有不同意见,完全可以理解,恳请大帅切勿再深究了。”
如此一说,等于是间接承认了窦蓝二人有不服从辖制之举,辕轩昭点了点头道“嗯,等会再细究他们以下犯上之罪,你且说说,为何要更改永靖军的步兵战法啊”
田重祥犹豫了一下才道“古人云,时易世移变法宜矣,根据目前的形势,未来一战,永靖军应当采取最有利的战法,末将以为四人组阵可攻可守,攻守兼备,当属首选阵法。”
辕轩昭一听就来了兴致,看来他胸中有丘壑,早就形成了一整套作战思路,于是接着问道“很好田统领,可以详细说说你的具体想法吗”
田重祥受到大帅的当面鼓励,精神随之一振,他润了润嗓子,开始滔滔不绝道“首先得从此战的全局说起,大帅亲率永靖军入城,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里应外合夹击围城的五万虏军,只等时机一到,城外的援军就会率先对各门虏军进行攻杀,而池州都统司的前后左右四军,届时将会分别从东南西北四门出城,从虏军背后袭击,永靖军有四个营作为督战队在各门督战,而剩下来的七个营将会作为预备队,在鏖兵最激烈的时候才会投入战斗。
众所周知,一般到了这个时候,交战双方都很疲惫,预备队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它能瞬间激发起全军将士的斗志,永靖军的三人组战法虽然勇猛凶悍,杀伤力最强,但是大战拼到最后,人人都杀红了眼,只攻不守会损失惨重,这种情况下恰恰是最不理智的打法,而四人组战法正好弥补了这一缺点,两名带盾刀手负责近距离砍杀,一名长枪手负责在背后掩护,弓弩手被三人保护在中间,他可以从容自如的寻找战机,对五步以外的虏兵进行点对点狙杀。”
田重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辕轩昭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此人果然不愧是兵法娴熟的武状元出身,思路非常清晰,经验相当丰富,而且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战略意图,以及永靖军将要担负的作战任务,看来生姜还是老的辣啊。
最难得的是,他能够提前研判形势,并且根据推演出来的实时变化,迅速找到一个最有利的御敌之法,这就相当高明了,绝对不是普通将帅能够轻易做到的,说他是大将之才,恐怕一点都为过。
田重祥说得口干舌燥,加之天气太热,他那张略显秀气的白脸上,从额头到下巴,噼里啪啦全是汗水,当着大帅的面,又不好意思用手抹一把,只得任由它顺着腮帮子往下流。
辕轩昭见此情景,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方巾帕递给他,笑着说道“田统领,这块巾帕本帅带在身上一直没派上用场,就送给你擦把汗吧。”
田重祥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那块纯白如雪的巾帕,颇感受宠若惊,赶紧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来,不过捧在手里却一动不敢动,看样子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
辕轩昭微微一笑,准备转过身主动回避一下,刚把头扭过来,一眼看见窦马脸和蓝猿臂正在不远处咧着大嘴有说有笑,于是气不打一处来,面色一沉高声喝道“你们两个刺头还不赶紧过来”
得此空当,田重祥赶紧将巾帕塞到怀里,然后假装观察敌情,往女墙边沿处紧走了几步,趁机用大手飞快地在脸上抹了几把。
辕轩昭送给他一块擦汗用的巾帕,本来只是自然而然的无心之举,但恰恰因为不是刻意为之,这才让田重祥倍觉亲切,如果辕轩昭纯粹是以小恩小惠收买人心,那么田重祥擦完之后估计会随手扔了。细节往往决定成败,就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既成就了伯乐,也成就了千里马。
此刻窦蓝二人闻听大帅呼唤,赶紧小跑着过来。
辕轩昭黑虎着脸喝问道“对于抗令不遵者,军法如何处置,你们清楚吗”
池州后军统领苗三扈刚刚栽在“抗令不遵”这四个字上,他的大好头颅就是窦蓝二人挥刀砍下来的,他们焉能不清楚闻听大帅如此喝问,两人头皮发麻,当时就吓懵了,赶紧低头拱手,老老实实答道“回大帅的话,违令者斩。”
辕轩昭继续喝道“田将军是永靖军现任大统领,你们是他麾下的一员营将,今后该怎么做,不用本帅再手把手教你们吧”
他表面上声色俱厉,实际上则是在提醒窦蓝二人,淮西制置司已经正式任命田重祥为永靖军主将,他们二人身为部曲,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就对了,既便将来出了什么问题,自会由发出决策指令的主将一人承担,与他们并无干涉,倘若以下犯上抗令不遵,认真计较起来,恐怕要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