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易施礼完毕,小梁王这才得意洋洋地将托盘往他面前一举。皇甫易拿起来仔细一看,登时大惊失色。
原来琉璃托盘里根本不是什么国书,而是一封信笺和一纸文书。
显而易见,这封信笺就是北朝废太子的亲笔书信,也是与南朝内外勾结的铁证,那纸文书却是皇甫易自己的御笔承诺书。
小梁王突然放声哈哈大笑,用手一指皇甫易厉声喝斥道“炎宋侄皇帝你口口声声说没有北侵预谋,还以御笔亲书作出承诺,那么本王问你,这封密笺是怎么回事儿究竟是谁在出尔反尔你们南朝居心何在快说”
这一连串的质问简直咆哮如雷,无礼之至,瞬间就把皇甫易给气懵逼了。
皇甫易嘴唇发紫,浑身直打哆嗦,此时此刻他已经基本丧失了理智,既顾不得畏惧虏人的金戈铁马,也顾不得所谓的朝廷大局,居然一转身,拂袖而去了。
小梁王见他一言不发就这样走了,完全无视自己的一连串问题,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见他右手一抖,那只琉璃托盘啪的一下从高处跌落,立时碎片飞溅起老高,有几块碎片差一点便飞到尚未远去的皇甫易身上。
此番举动虽然看上去像是不小心失手跌落,但是已经对皇甫易的安全构成了威胁,如果严重一点说,简直可以视作刺王杀驾玉阶两侧的御前侍卫宽衣天武们立即蜂拥而至,他们迅速保护着皇甫易往后殿急奔而走。
事实上,这个时候只要皇甫易回过头来喝令一声格杀勿论数十名宽衣天武当场就会将北朝使臣全数击毙,这样一来痛快倒是痛快了,造成的恶果却是不可逆转的。
就在这时,叶正途突然疾步走出班位,大声说道“陛下乏累了,今日暂缓交割国书,馆伴正副使何在还不速速陪送梁王殿下回去歇息”
当场撕破脸皮搞个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对当廷过足了大瘾的小梁王来说,这是一个顺坡下驴的绝佳台阶。
辕轩昭闻听此言,赶紧和小鲁王、韩元熙一起护送小梁王等人迅速离开大殿。
北朝使臣一走,大殿里人声鼎沸,议论纷纷,有的人主张扣押小梁王等人与北虏绝交,有的主张先调查事情原由,再想办法缓和彼此这种紧张气氛,还有的甚至要求立即将北朝使臣拉到菜市口砍了,众人吵得不可开交,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叶正途面朝大家,冷眼审视了半晌,突然再次高声喝道“肃静肃静”众人这才渐渐安静下来,准备洗耳恭听这位宰执大臣怎么说。
叶正途润了润喉咙,声若洪钟道“虏人野蛮无礼,当众羞辱我朝陛下,各位大人说说,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成了哑巴,真摆到台面上正式议事,他们却没人敢出头说话了。
叶正途冷哼一声厉声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食君之禄,自当忠心王事,如今眼瞅着主上被辱,尔等却雷声大雨点小,惺惺作态,这难道还是人臣之道”
他挥舞着宽袍大袖在御座台阶下面来回猪突狼奔,一副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样子,就在这时,不知道哪个楞头青突然喊了一嗓子诛杀虏狗,还我中原
刚开始大家都没有听清楚,紧接着这个人又喊了一遍,这回大家听清楚了,有人开始附合起来,然后是一个人,两个人,五个人,十个人,,很快大殿里便响起了震天的怒吼,比此前宫廷仪卫呼号的绕殿雷还要响上数十倍。毋庸置疑,这里面不单纯是事功宗官员的呼声,就连一向极力反战的天道宗官员,也开始同仇敌忾起来了。
叶正途满意地点了点头,颌下的一撮山羊胡须翘起老高。从目前的结果上来看,半个时辰前元朗让他趁势鼓噪声讨虏人的馊主意,不仅不是下下之策,反倒成了上上之策。如此一来,众志成城,阴差阳错的完成了梦寐以求的北伐统一战线,正所谓有心种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大殿里文武百官群情激昂,声震天地,刚刚退到后殿的皇甫易听得真真切切,也听得热血沸腾。
他瞪着蛤蟆眼对身边的内侍吼道“速召各位宰执大臣入内见朕”内侍刚要转身出去传旨,不料皇甫易又喊住他道“慢着将皇甫旬和辕轩昭一块召来,要快”
皇甫旬和辕轩昭是馆伴正副使,北朝使团出现此番恶劣行径,他们二人自然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