纥石烈子武粗大的喉结抽动了几下,片刻之后才磕磕巴巴道“回,回殿下的话,女刺客的真正目标,其实是,是奴才。”
他说到 “是”字的时候,拖了两三个节拍,最后才一咬牙把奴才两字吐了出来,看得出来内心十分纠结。毕竟被人刺杀不是什么光彩照人的事情,更为羞愧的是,他当时吓得差点尿裤子,无论怎么说,都与一名统兵武将的身份相距甚远。
小梁王闻听此言,霍地站起身,厉声喝问道“此话当真”
如果是真的,那就意味着辕轩昭刚才说的全都是大实话,这就是一桩私人恩怨,跟南朝君臣没有半毛钱关系。
纥石烈子武见小梁王突然声色俱厉,禁不住吓了一大跳,赶紧单膝跪地,头一顿道“奴才不敢欺瞒主子”
小梁王低下头想了一下,紧接着上前一步继续追问道“既然你明知要杀的人是你,为何不赶紧逃开,反倒亲自护卫在本王面前”当时纥石烈子武不顾自身安危,毫不犹豫的跳到小梁王面前护驾,而墨元瑛是直接冲着纥石烈子武杀过去的,在小梁王看来,女刺客当然是冲着他来的。
辕轩昭突然站起身仰面哈哈大笑,笑得小梁王莫名其妙,他禁不住诧异的问道“辕轩大人何故发笑”
辕轩昭用手一指纥石烈子武道“纥石烈将军不顾自身安危,挺身护主,对阁下耿耿之忠心,日月可鉴,如今反倒被阁下如此猜忌,岂不令奴才寒心,外人耻笑”
此话恰如醍醐灌顶一般,登时令小梁王茅塞顿开,直到此时此刻,他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是疑心太重了,于是急忙双手将纥石烈子武搀扶起来。
纥石烈子武起身之后,下意识的瞄了一下辕轩昭,眼睛里竟有一丝感激之情。他没想到辕轩昭会替自己说好话,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对于昔日的仇敌来说实属不易,由此可见对方襟怀坦荡,确非常人可比。
过了片刻,辕轩昭问道“两件事情都已经解释清楚了,阁下还有什么疑问吗”
小梁王摇了摇头道“关于女刺客的说辞,本王勉强可以接受,不过,本王尚有一事不明。”
辕轩昭笑道“阁下但讲无妨。”
小梁王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身为南朝大臣,为何要帮助女刺客逃走”
辕轩昭闻听此言,脸色呱嗒一下摞了下来,冷冷说道“那就要问你的纥石烈将军了”
小梁王刚将头转过去,还没等他开口问话,纥石烈子武忙面露惭色道“当初在统军府的时候,女刺客的父亲,就是那个中原厨子,替辕轩大人挡了一弩,为此丢掉性命,辕轩大人想必是为了报恩吧。”
适才辕轩昭替他说情,此刻投桃报李,也算扯平了。不过他的回答,辕轩昭并不满意,因为他漏掉了最关键的一句话,那枚暗弩分明就是他射的。纥石烈子武不好意思当着小梁王的面说,辕轩昭也不好意思当场戳穿他,算是给他留点面子。
小梁王听罢哦了一声,片刻之后,他接着问道“辕轩大人,本王还是有点不大明白,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南朝并无北侵之意,此前为何还要盗取我朝的军事布防图呢”
此言一出,室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这可是牵涉到两国之间军事战略的大事,不能随便开玩笑。
辕轩昭缓缓将双手叉在腰带里,在车厢里来回踱了两下,突然转头盯着小梁王问道“一年前在我朝举办的天下儒林大会上,贵国海东青猎鹰潜入京师锦安,刺杀我朝一位台阁重臣,请问阁下,此事该如何解释”
小梁王闻听此言,禁不住放声哈哈大笑。
辕轩昭沉着应对,以不变应万变,瞬间便轻而易举的化解了来势汹汹的逼问。这种两国之间尔虞我诈的事情,本来就上不得台面,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了,何必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搞得彼此都很难堪呢
三个人尴尬的笑了一阵子,辕轩昭赶紧见缝插针道“贺正使阁下,时辰不早了,还请正式入城吧”
不料小梁王突然收敛笑容,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馆伴副使大人,既然女刺客之事纯属私人恩怨,本王可以网开一面,不予深究,可是众人高呼口号煽动复仇之事,是否为汴京忠义社之人所为,仅凭你一己之词,断不能就此草率了事,贵国陛下必须向本王做出书面承诺,否则元旦朝会之时,我帝国使臣拒绝向南朝提交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