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不觉中,墨元瑛转到闹市中的一处城隍庙里,小时候父亲墨云奎经常带她到城隍庙最热闹的地方玩,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不仅有她最吃的冰糖葫芦,最爱玩的小玩人,最爱戴的纸花,还有那些会旋转的木马,还记得每一次坐秋千的时候,父亲的大手牢牢的攥住她的小手,就算是抛得再高,她都不会有一丝害怕,因为父亲永远都不会放手。
墨元瑛想到这些童年往事,突然之间如刀绞一般心痛,简直疼得不能呼吸。她像一只虾米一样弯着腰慢慢蹲了下去,霎时之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开始噼里啪啦往下滚落。
良久之后,她忽然感到有一只小手在轻抚她的发丝,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梳着一对好看的双丫髻,手里拿着一串焦黄的冰糖葫芦,一见墨元瑛抬起头之后,赶紧把冰糖葫芦递过来说道“姐姐,姐姐,你吃冰糖葫芦吧,吃完就不疼了。”
墨元瑛擦干眼泪,两手捧着她的小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小囡囡真乖,姐姐不疼了。小囡囡,你是一个人跑出来玩的吗”
小姑娘回转身一指,然后脆生生道“爹爹带我来的诺,爹爹在给我买花衣服呢”
墨元瑛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在几十米外的一处童衣摊位前面,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壮汉正背对着她们与摊主讨价还价。
墨元瑛的眼睛一下子又模糊了,她仿佛看到了十五年前的父亲,清晰如昨,历历在目。
片刻之后,墨元瑛强忍着泪水对小姑娘说道“小囡囡,快去找你的爹爹吧他寻不到你会担心死的。”
小姑娘一边向后倒退着走,一边眨巴着大眼睛说道“姐姐,你也去找爹爹吧。”
小姑娘临走之时的一句话,瞬间点醒了墨元瑛,她猛然意识到,自从跟着师兄去了宁江府,已经有一年多没到父亲的衣冠冢祭拜了。
墨元瑛想到这里,一刻都没停留,她先是在城隍庙就地采买了冥纸、祭品等物,然后跑到一家租赁行,雇了一匹精壮的小毛驴,这才晃晃悠悠的朝着城外的漏泽园而去。
所谓的漏泽园,其实就是锦安官府在城外设置的丛葬之所,此前都是收葬一些无主尸骨,或者家贫之人实在买不起墓地者,后来京城之内墓地日趋紧张,一些平民百姓也不得迁到城外下葬,漏泽园便成了最好的去处。
墨云奎的衣冠冢就建在艮山门外的漏泽园,距离艮山门大概有两三里路的样子,墨元瑛祭奠完父亲之后,天就快黑了,她骑着毛驴原路返回,刚刚入城没多久,艮山门便咣当一下落钥封闭,再晚一步就只能在郊野过夜了。
墨元瑛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适才又在漏泽园父亲的坟前大哭了一场,是以神疲意倦,昏昏沉沉,只好在艮山门附近一家客栈留宿。她胡乱吃了点东西就睡了,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会儿梦见父亲墨云奎,一会儿又梦见师兄辕轩昭,两个人交替在梦中闪现,不过最终还是梦见辕轩昭更多一些,有好几次生生被他给喊醒了。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吧,事实上墨元瑛做梦的同时,辕轩昭的确一直在无比焦心的呼唤她的乳名。尽管辕轩昭心急如焚,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无法抽出身来满城遍寻师妹的芳踪,因为有一件非常棘手的大事正等着他运筹帷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