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蜀地镇反运动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朱平槿却躲在北城外的兵营不回王府,自然有身处事外,游刃有余之意。不过说他一遇大事便找人背锅,那真是冤枉了他。
因为政治上的事情可以找人背锅,经济上的事情可以扔给老婆,军事上的事情他却无从推脱。
朱平槿仓促离开川北前线,甚至带走了军机处和三总部整个决策参谋机构,让身处前线的将领们自由发挥,也把战事胜负的悬念留给了自己。
四月九日,朱平槿接到了孟家山大捷的奏报,第一双靴子落地。
十天后,他再次接到川北一干将领意气洋洋的捷报:川北土暴子的残余,包括争天王袁韬、整齐王张显在内的余部,已经悉数向北撤退,退出了四川!
捷报上说:从西起广元,东至太平宽达五百里的广阔战线上,护国军各部齐头并进,迅猛追击,先后占领了大巴山、米仓山骑线岭上的诸多要隘。
徐名蛟、李之珍率领的利州守备团一部,以追击土暴子为由,以突然动作袭占朝天关至陕西宁羌州(今宁强县)大道上的著名天险棋盘关,并以待遇和前途为诱饵,收编了关中守军三百余人。
棋盘关素有“西秦第一关”之称,是金牛古道上的必经之处。护国军控制了棋盘关,就意味着汉中平原向四川敞开了门户。然而,棋盘关以及临近的黄坝河渡口黄坝驿,都是陕西所属。护国军拿下棋盘关和黄坝驿,陕西方面有什么反应,尚是未知之数。
坚守在南江以北大坝巡检司的第十五团杨展一部数月来孤立无援,忍饥挨饿,经受了土暴子连续不断的骚扰和进袭,终于坚持到与十五团主力部队的汇合。
第十二团在丁显爵的率领下,收复了宛如鬼城的太平县城,其前锋已经进入陕西境内,距离最近的镇巴县仅约百里,距离陕南兴安州(现安康市)仅有三百里。
达州、太平以东的城口地区,虽早被冯如虎、蔡绍諴部占领,但是当地地形极为复杂,山重山、沟连沟,道路稀少,又是土暴子的传统活动区域。
心高气傲的冯如虎、蔡绍諴部大举进剿数次,费力不少,但收获甚少,不得已改变策略,效法朱平槿在巴山战场的办法,把军队收缩在道路、河流、关隘以及主要的城镇、农耕区附近,构筑封锁链,以困代剿。
面对部队供给短缺的现况,冯如虎还不得不向蔡绍諴的坚持屈从:把军队的主要任务由砍人头改为修地球。
川北战场的彻底胜利,并不出乎于朱平槿的意料。巴山之战胜利后,四川的剿匪形势已经出现了根本性的改变,余下的只是收尾工作。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个方向:遵义府。好在贺有义并没有让他失望。很快,一个令人惊喜的消息传来:
遵义城大捷!
贺有义奏疏道,他在土城镇意外截下王佐圣之子王恪后,便将王恪秘密派回遵义,请王佐圣善作守具,坚守城池。他自己则率军昼伏夜出,星夜前进。
叛苗不为所备,于三月底大举攻城,战况惨烈,遵义几乎不保。
正在此时,贺有义率军四面杀出,遵义附近的汉族“义民”数万人也携刀相助。叛苗大败,死伤被俘数万,酋帅吴尚贤授首阵中,龙正国则被义民擒杀。
目前,贺有义正横扫遵义附近的叛苗山寨,彻底荡平叛苗指日可待。从义民中拣选兵源,组建遵义守备团的工作已经开始。
前锋第六团第七营王三牛部已经前出到乌江渡。但在此地,王三牛接到了贵州总督李若星(注二)的檄文,令他退回遵义府,不得擅入贵州省界。
王三牛还发现贵州官军皮熊部已在对岸布防。驻扎真安州的贵州副将张登贵也派其弟张正乾携其亲笔书信前往遵义报信,说李若星已令其整军备战,以防“亲藩谋反”。
贺有义认为,乌江渡乃兵学要地,是进占贵阳的最后一道屏障,守与不守事关战略全局。
贺有义奏请朱平槿,尽快明确他的战略任务:
若是要拿下贵州全省,那么乌江渡绝不可让;如果暂不入黔,那么乌江渡不妨弃之,免得李若星坐卧不宁,天天给朝廷写奏报。
……
遵义军民府,即杨应龙的老巢播州。万历三大征之播州之役,便发生在这里。
在中国地理中辽阔的西北、西南地区,广泛分布着大量的少数民族,史称“西南夷”。这些少数民族,按照古老的划分标准,可以分为西北的藏羌和西南的苗人。
这些少数民族,有自己的语言、服饰、信仰和宗教,部分地区还曾经有自己的国家。《史记西南夷列传》和《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分别记述了夜郎国、滇国和邛都等蛮夷诸国很多有趣的故事。
任何完整的中华大一统王朝,对这些少数民族地区都不能置之不理。中原王朝必须完成两个最艰巨的任务:统一和治理。
大明朝肇始之初,统一的任务便在灭元战争的基础上完成了。然而治理这个任务,却是步履维艰。
三百年来,西南夷顺而又叛,屡顺屡叛。
历代皇帝对西南夷的征伐,几乎从没有停止过。嘉靖六年,广西断藤峡(大藤峡)苗民反,朝廷任命心学圣人王守仁总督两广兼巡抚。
王守仁以招抚与进剿相结合;以教化和屠杀相结合。菩萨心肠与雷霆手段的软硬两手,让三十余万夷人陈尸山谷,也让儒家学校星罗棋布。战争之后,广西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