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盛恒庄还干出了一件轰动川甘的大事。
去年底蜀王府公开招标买耕牛,水牛黄牛公牛母牛一律给出了成都牛市kǒu_jiāo货每斤三钱的高价(注一),川内其他地方交货的价格随距离远近增减,其中广元的价格是二钱四分。
盛恒庄敏锐发现了商机,投了一千头的标,用盛恒庄的资产作抵押领了三成的预付款,然后由老二赵洪明率人沿白水向西出发,到巩昌府和岷州卫去买牛。
前些日子,这个商队在万众瞩目中回来了。除赶回了秦川黄牛一千五百余头外,还有河曲战马数百匹,羊数百只,驮载和船运而回的生铁近二十五万斤(注二)。
据说这支牛马羊组成的队伍在白水之滨的山道上绵延了三十里,牛儿兵和马天君踩出来的灰尘遮天蔽日,沿途的青草啃得精光。
一笔生意超过五十万两!
这么大的手笔,震动了广元城,也震动了四川和甘肃两省(注三)。
世子殿下亲赐手书“盛达恒久”四字牌匾,以彰其能。
甘肃巡抚吕大器接到巩昌府的快马呈文,毫不犹豫地令曾经开镇天津、现任甘肃总兵的马爌(ku)(注四)派出骑兵五百护送到白水关。
马爌乃辽东战死沙场的勇将马林之子,他的两个哥哥马燃、马熠(yi)都与父亲
一同战死,可谓满门忠烈。马爌派出的领兵将领是他的儿子马义瑞。马义瑞除了护送这些牛儿兵之外,还要护送一位重要的随行客人:回乡赶考四川乡试的秀才,吕大器的儿子吕潜(注五)。
盛恒庄这等显赫的商号,再加上猪儿们那撩人魂魄的叫声,自然让即将出征的将士们大喜过望。他们大饱嘴福,丝毫不会觉察到商队中一名赶猪小厮,与军中杀猪小兵之间几句随意的家常,会有什么可疑之处。
可就是这样的正常谈话,军中最核心的机密暴露了:
兵力、番号及大致的行军路线等等。
……
三人前敌委员会对川北诸将暂时隐瞒了世子朱平槿的病情,所以保宁府和栓子寨短暂的惶恐不安,并没有对巴州城里的护国军将士造成太大的影响。
四月二日深夜,几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押上了巴州城头。
巴州城里的几员大将,除有伤在身的巴州守备营营长李祥春之外,护国军保宁军区副司令、第五团团长兼巴州守备团团长贺仇寇,团代理监军、暂署巴州知州杨明时,第五团副团长冯如豹,新编第二十营营长程卫国,特遣营代理营长杨天波,特遣营代理监军姚丞国等人,一个不拉地齐聚于北门城楼上。
刘镇藩的预备命令前日已经收到,巴州将领们辛苦准备了两天,便是在等待巴河里飘来的正式命令。谁知下头报来的不是正式命令,而是土暴子的几个探子。
贺仇寇一听大怒。
大战在即,最怕的就是泄密。袁韬若知道了护国军的计划,很可能会提前逃遁。若袁贼不逃,那么必然会有一场恶仗。
贺仇寇想到这儿,立即派人请杨监军上城来共同审案。结果杨明时一来,带了一帮子看热闹的人。将领们也担心泄密,所以要来亲眼瞧瞧。
抓获的探子共三人,被细麻绳捆得严严实实。脸上遮了眼,嘴里堵了布。士兵们对这些土贼探子哪有什么客气,稍微走慢了便是一刀背。那三人口不能言,眼不能看,撞撞跌跌进了城楼,早有两人未等喝令便膝盖一软,跪下了。
“此人倒还硬气!”贺仇寇瞧着正中间那个不肯下跪的人,冷笑着赞道,“既然是条汉子,那就第一个拉出去试刀!”
眼睛蒙上了,耳朵倒没堵上。山风一吹,那人摇晃一下,似乎在犹豫。可他转眼间又站直了,站得比刚才更挺拔。
“解开!”杨明时吩咐道。
灯笼的亮光,分明刺痛了中间那人的眼睛。可是那人来不急揉揉,已经失声大叫出来:“你们不是土暴子?”
注一:有书称,有史料为证,明末一头耕牛八两银子,原因是朝廷禁止杀牛吃牛。响木对此说辞只能呵呵。明末,一个连人都要吃的时代,牛的命运依靠法律保护……
注二:明代巩昌府(附郭今甘肃陇西县)为西北铁冶中心。
注三:明代的陕西省,无疑是大明朝最大的省。所辖包括今之陕西、甘肃、宁夏、青海四省以及内蒙、新疆部分地区。也就是说,理论上是今天中国的整个西北地区。但是,晚明的甘肃、宁夏都有藩王、巡抚、总兵,除无三司外,形同一省。
注四:据顾诚先生考证,崇祯十六年八月一日,马爌随孙传庭在西安关帝庙誓师,后与秦翼明随陕西巡抚冯师孔取道商洛进军河南南阳。冯师孔是崇祯十六年六月上任,他的前任是蔡官治。
注五:吕潜是否随父赴任甘肃,响木未见资料说明。剧情需要,就这么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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