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愕挥挥手继续说:“中枢与地方的财力越来越悬殊,这绝不是好事,如果中枢出现危机,地方自治权又如何保障?这一点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闹点事不过是想讨价还价而已,所以我们可以与议院好好谈谈。”
李建极点点头,突然想起件事问道:“南桂兄,昭君墓会议情况如何?”
“还在吵呢,笃行兄真是惹了个大麻烦呀!”周愕无奈地摇摇头。
鄂尔泰其实很无辜,呕心沥血写出的《蒙古汗国史》刚刚刊印出版便引起一场风波——万元吉在武昌闹够了,又窜到大同继续斗争,读过此书立刻写文章批判,认为大同联邦为蒙元修史便是否定大明的合法性,恰巧北党的冯铨、李若琳等人也到大同谋前程,大明是伪朝对他们当然是好事,毫不犹豫写文章反驳万元吉,双方吵得沸沸扬扬。
这时,李富贵、那木儿携南下使团返回大同,但偏偏队伍里多了一些不该回来的人,不但有刘宗周、蔡懋德,连黄道周、黄宗羲、顾绛一帮南方士人也跟来了,这些人理所当然要加入论战,冯铨、李若琳也急了,到处拉帮手助战,卷入其中的人越来越多。鄂尔泰没想到自己的一本书惹出大事,多次出面解释《蒙古汗国史》是他个人所著,与修订国史毫无关系,但无济于事——贯穿大明一朝乃至延续到清廷的“南北党争”换个花样又在大同发生了,鄂尔泰、李富贵万般无奈,决定召开昭君墓会议。
昭君墓会议曾经召开过三次,每次都意义深远,这些年迫于战乱没再举行,而今恰逢北方大定,大同联邦也将铸剑为犁,本次会议很可能影响今后的国策,各方势力的头面人物纷纷登场亮相,连荷兰、英格兰、日本等友帮人士也闻风而至,参会人数超过五百。
会议一开始就不顺利,南北两党积怨太深,见面就眼红,黄道周、万元吉大骂北党背叛大明、甘心从贼,实乃寡廉鲜耻之徒,冯铨、李若琳也痛斥南党先乱北京后乱南京,既是伪君子更是误国奸贼,各自的同党也纷纷跳出来对骂,会议头三天基本上是他们吵架。
李富贵忍无可忍,下令将闹得最厉害的几个家伙赶出会场,重申本次会议主题是探讨治国之策,务必以理服人,不得开口谩骂侮辱人格。会场稍微平静了一些,黄道周又开始指责大同“去汉化”,做了满清想做不敢做的事,冯铨也痛哭流涕诉说直隶士绅被赶出家园的惨状,南北两党哀声一片,合起伙痛斥大同以歪理邪说压制儒学,长此以往北方将再无汉学、汉人。
鄂尔泰也忍不住了,呵斥这帮南北官僚饱读诗书却祸国殃民,只能证明“汉学”已经腐朽不堪,大同要继续坚定地“去汉化”,北方再无汉学、汉人好得很,大同联邦就是要去除霸道学说倡导百家争鸣,就是要让所有的汉人融入公民一族,企图卖弄腐朽学说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寄生虫趁早滚蛋。
“陈词滥调不值一驳,诸位还是听听‘歪理学说’吧,”鄂尔泰骂够之后,拉起一位黄发碧眼的长者对众人介绍道,“这位是英格兰的霍布斯先生,他的学说很有独到之处。”
托马斯·霍布斯,英格兰保王党分子,国王与议会相争激烈之时逃到巴黎避难,偶尔听朋友说起东方有个大国信奉佛朗西斯·培根的学说,萌生了到东方游历的念头,于是搭乘东印度公司的货船辗转到了大同,他曾经当过培根的秘书,有这一层光环,很快被大同大学聘请为教授,这次以学术名人的身份参加昭君墓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