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到押筒时,发生了意外。武云珠封好的押单差了一张,在赌厂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看场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上前说和:
“花神爷有灵,押全筒神仙不乐意,所以那张押单是被神仙收去了,咱肉眼凡胎绝对时找不着。要我看干脆就算了吧,三十三门就不少了。”
武云珠当时犹豫了一阵,最终被管事的言语说服,咬牙表态:“我就不信了,就单开我没买那门!就押这三十三门了,来人,数钱!”
其实那丢失的押单,已经被赌厂的打手捡到,悄悄藏在怀里,等到武云珠一走,立刻打开封筒,发现这张押单上写的是:太平。
武云珠从半个月前押会,每次必押太平。有袁彰武的指示,太平这一门从来就没开过。押会的人大多迷信,私下里都传说当今天下无太平,押太平的人越来越少,这次想来就更没几个。
杀大赔小是赌厂通用手段,再者虽然赌厂里有办法偷偷破坏封漆,偷看赌客写好的押单,根据押单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花神,可是这种事还是有成本。武云珠又已经赌红了眼,万一破坏她封漆的事露出马脚,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再说半个月没开太平,也到了该开一次的时候,是以任渭渔把这一场花神设为太平,袁彰武不但知道而且亲口答应,只不过他言而无信的事做得多了,不差这一宗。
现在看着武云珠脸上的笑容以及武汉卿得意模样,宁立言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袁彰武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武云珠从头到尾就是在演戏,自己以为给她下套,其实她也是给自己下套。不管是当珠宝还是借据,都是骗术的一环,连那张押单,都是故意让自己手下捡到的。她三十四个封筒里,写的都是太平。一如之前自己让她尝甜头,她输在赌厂的钱,也是给自己下饵,等的就是这个大局。
武家父女是标准的武夫,这种计谋绝对不会出自他们之手,能想出这种缺德主意的,肯定是宁立言!
对袁彰武来说,不需要证据,只要是怀疑就够了。从一个普通混混一路打拼,如今成为天津黑道举足轻重的要角,靠的就是心黑手狠。只凭今天宁立言两次跟他作对,现在又出现在花会现场,他就有足够的立有置宁立言于死地。
可问题这是日租界,不是荒郊野外,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他也没这个胆量。自己无非是日本人养的一条狗,需要自己咬人时自己自然可以去咬,现在日本主子没发话,他要是敢在租界杀人一样没好下场。袁彰武不是傻瓜,这种事不能干。宁立言多半也是吃准了这点,才大摇大摆的出现,就是为了气人。
杀人出气的事,都得往后放,那八十五万元的巨款,才是他眼下最大的难关。这一关过不去,其他什么都别想。
赌客们都是恨不得赌厂倒霉的心思,虽然他们中大多数人也没押中,但是能看着赌厂赔出近百万的巨款,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件乐事。是以这些人全都在这里看着,等着最后的结果。有些乖觉的想要离开是非之地,也被其他人拽住不让走,法不责众,现场这么多人,袁彰武再横,也不能对这么多人下手。
那些访事记者有一些被袁门打手请到外面,可是也有几个混在人群里死活不走,这年月要新闻不要命的记者还是有的,尤其是自家报馆开在法租界、英租界的,连日本人都敢骂,何况袁彰武?
宁立言与武云珠一左一右在武汉卿身边站下,不再理会袁彰武。袁彰武眼看武汉卿没有与自己交涉的意思,只好讪讪地回到楼上。他身边的心腹弟子王文锦道:“师父,要不咱给红帽衙门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把武汉卿带走?他是反日分子,落到日本人手里就是个死,把他处置了,咱这关也就算过了,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